当世家女出嫁,这就是世家率先低了头。明知道这个方法不合礼法,但我们还是嫁了,是因为我们觉出了太祖的强硬,知道这个时候不能与之对着干。
但世家也没有彻底忍下这口气。
别管过程是怎样的,反正最终结果就是他们确实和勇忠侯联了姻,既然有了这一层关系,为什么不用上呢?有些人可以共患难,但无法共富贵。勇忠侯起先确实是完完全全忠于太祖的,但随着天下渐渐安定,顺国公、平国公这些人都比勇忠侯更有权势,又有一些新人陆陆续续崭露头角,勇忠侯会怎么想?
说句狂妄的,午夜梦回的时候,勇忠侯会不会腹诽,要不是当年老子第一个响应你,帮你收拢了第一批势力,你这会儿还在哪个小镇子上剃毛杀猪呢!
又有世家以姻亲自居,水磨豆腐一样地给勇忠侯某些暗示。
到了最后,这份忠心还能剩下多少?
“后来你就知道了,勇忠侯被削爵了。”沈昱说。太祖在某些方面还是很霸气的,终其一生都没杀过开国功臣,偏偏勇忠侯这个最早跟着他的人被削了。
颜楚音有些感慨:“难怪啊……哎,贾家真是没脑子。他们以为有了勇忠侯做前例,跟着学便万无一失。但勇忠侯那时候分明是世家与太祖在博弈。”
但凡看明白了里头的利害,谁会那么没眼色地站出来说勇忠侯错了?
贾家跟着学,只有一个死。之所以这么多年都没人针对贾家,不过是怕叫人误以为旧事重提在隐射世家和太祖罢了。但其实针对了贾家又如何?贾家不过就是一个贾家而已啊。而世家……现在的世家也早已经不如开国那时候了!
“哎,反正世家已经在针对我了。而当我提出要推广科举旧卷时,我也已经彻底得罪世家了。我不怕再得罪得狠一点。”颜楚音哼了一声,“说回勇忠侯酒后失德那事,如果错处真的在勇忠侯,那他反正也付出了代价,一个本来能一代一代往下传的爵位,就这样被他弄没了。而如果错处在世家,是他们用了迷药有意陷害……你不觉得他们很烂吗?世家明明有那么多男丁,怎么不见他们用自己来陷害对手?非要拿家里女孩的清白做赌注?啧,我看不起他们。”
“说句大不敬的话,我估摸太祖皇帝也是怎么想的。”沈昱道。
太祖皇帝作为从乱世闯出来的枭雄,他显然不是一个善人。在他看来,既然你们都不珍惜家里女儿的名声,我又何必帮你们维护?所以到最后就弄了个玩笑般的兼祧。后人只要有点政治敏感度,都不应该跟着勇忠侯学!不,其实都不用考虑政治敏感度了,但凡一个正经人家,想要正经地帮隔房延续血脉,都不会跟着勇忠侯学!礼法是怎么说?!祖宗传下来的规矩又是怎么说的?!
偏偏就出了贾家这么个奇葩。
黄昏时分。
皇上刚忙完一天的政务,小太监进来传话说皇后已经在宫中备了膳,邀皇上过去。皇上立刻起身去了皇后那里。皇后还在装病,但自从宫里陆陆续续往外放人,也许是“妨碍”她的人少了,她的“病”有些好转,已经能起床坐着了。
见到皇上,皇后拿出几张帖子:“都是想要进宫来求情或告状的。”
“求什么情?告什么状?”皇上问。
“我知道得也不清楚,只是听说音奴受委屈了,好在他身边带着侍卫,侍卫把那一帮欺负他的人都给抓了起来。”给皇后递帖子的自然就是那帮人的爹娘,这里头有某位长公主、有宗室里的某位王妃,论起来都是有些身份的人。
“哦,这个啊!他们有什么脸求情?有什么脸告状?”皇上很不高兴,“再说你还病着呢,这个时候来劳烦你,真不懂事!朕得下旨训斥他们一番才好。”
皇后忍不住笑了起来。
笑了一会儿,她说:“这次确实是音奴受委屈了,但此事一出,只怕宗室那些人日后记恨音奴……我们做长辈的,总有看顾不到的时候。我担心……”
皇上闻言若有所思。都说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他却知道人寿有限,他总不能永远把音奴护在身后。要是宗室果真记恨音奴,过上三十年五十年的……
“得把音奴择出来。”皇上说。
得把我家的小白菜择出来,择得干干净净、清清白白的。
整顿宗室是真的,但越是真的,越不能叫音奴担了这份责任。
要把宗室的视线转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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