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狼的恐惧,早已融入宁瑶的骨子里。她缩在赵修槿怀里,紧紧闭着眼,旧时画面一帧一帧回旋脑海,她忽然记起漫天飞雪中,一抹青松般的身影挡在她面前,为她隔绝了恐惧,陪她逃离了狼口。
那把曾插在雪地上的雁翎如一把钥匙,打开了被封印的记忆,风雪中,她看清了那人的脸——是她的殿下啊。
她怎会忘记了他。。。。。。
宫苑内,那两匹狼见到灯火,扭头就跑。它们并不饥饿,只是迷了路在乱跑。
赵修槿紧紧搂着宁瑶,吩咐侍卫道:“叫上其他侍卫,将它们带回囿苑,寻个机会放生吧。”
“诺。”
侍卫吆喝一声,周遭上值的御林军严阵以待,纷纷朝狼匹追了过去。
甬道上,赵修槿拍着宁瑶的背,温声道:“它们离开了,别怕。”
宁瑶揪着他的衣襟,努力回想着过往的云烟,那些画面有些零碎,却足以让她记起,他们是相惜相知的,她是自愿嫁入东宫的。
“殿下。。。。。。”
赵修槿轻轻“嗯”了一声,算作回应。
宁瑶仰头,泪光闪闪,“我想起你了。”
那一刻,夜风停了,枝桠葳蕤,她的眼底重新燃起了光。
赵修槿不可置信地扣住她的肩膀,将人稍稍推远,直视她的双瞳,“想起来了?”
宁瑶捏着秀拳,重重点头,“我想起殿下了,是殿下救了我,是殿下用身体护着我滚下雪坡,是。。。。。。”
赵修槿红了眼眶,抬手捂住她的嘴,“那些记忆不好,瑶儿不要再想了。”
他从未想过施恩望报,不会拿着救命之恩去要挟宁瑶去做不情愿的事,就像他说的,他的瑶儿,舒心顺遂就好。
这是他与唐絮之本质的不同,恩情不必时时讲出口,知恩图报的人无需你开口,忘恩负义的人开口也无用。
宁瑶自是个感恩的人,她将恩人视为明珠,愿意捧在掌心,可赵修槿只希望捧她在掌心,护她一世安好、笑靥明媚。
“殿下,我不记得你的时候,你会难过吗?”
赵修槿爱怜地揉着她的长发,笑叹道:“会,丝丝缕缕的痛蔓延心间,可我告诉自己,时日还长,我的瑶儿会记起来的。”
“可我记得不全。”
“那我陪你慢慢记起。”
两人静静相拥,古木葱茏,春风和煦,他们十指相扣,传递着彼此的绻意。
——
太子妃恢复记忆的消息于次日传开,东宫侍从们满是欢喜,他们全都得了太子的打赏。
嘉和帝听说时,正披头散发砸着东西,他在寝殿里手舞足蹈,真把自己活成了疯子。
赵修槿带着宁瑶站在敞开的窗棂前,瞧着里面发疯的父亲,眼中没有半分愧疚或怜悯。
宁瑶知道药膳是嘉和帝动的手脚,亦对他同情不起来。
两人离开时,养心殿外停着一辆铁甲马车,周围侍卫接踵。
宋宇朝太子夫妇颔首,转眸时,大声道:“请皇上移驾行宫。”
侍卫们架着大喊大叫的嘉和帝坐上马车,朝宫门方向驶去。
嘉和帝从震怒变得怨恼、烦郁,最终化为无奈和失望,他一手培养的储君,将他送入了深渊。可又能怪谁呢,谁让他动了无辜的宁瑶。
南城门上,赵修槿负手望着远去的皇家马车,眸光淡漠疏离,十六年了,这份父子情还是以撕破脸而告终。
回宫后,赵修槿让人将养心殿收拾出来,再让人询问几位妃嫔的意向,是陪着嘉和帝去往行宫,还是脱去锦裙,离宫养老。
出乎意料的是,无一人愿意陪同嘉和帝去往行宫、做暴君的出气筒。
妃嫔很快被遣散,整个后宫只剩下皇后一人。皇后温婉,是赵修槿选定的太后人选。
后半晌,赵修槿在御书房见到了久未见面的清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