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柏廉这一次没有再用华而不实的魔能爆发,他伸手按住已经被禁魔之血污染的魔器核心,手指聚拢,那拥有实体,如心脏一般跳动的器官就倏地消失了。沾染在魔器上的禁魔之血则失去约束地滴落下去。
自毁魔器!?
白骁看得瞳孔一缩,这等壮举,在图书馆的教科书里都不多见——一般是出现在小说里。许柏廉这是下了多大的决心,才会玩出这种杂技?但另一方面,一个被心理战玩到精神崩溃的人,会有这等决断力?
不及多想,白骁就看到许柏廉身形闪烁,竟从自己的感知里逃之夭夭了!
这变故来得实在太快,就连白骁都愕然片刻,才做出反应。
追!
对手的虚弱是实实在在的,尤其是寄生关系的脆弱更是难得露出的破绽,如果不能乘胜追击,前期的所有辛苦就都白费了。
所以,即便是直觉中的警讯已经越发鲜明,甚至引起了些微的耳鸣,即便白骁明知追击会存在巨大的风险,但此时别无选择。
他义无反顾地踏上追击的步伐。
这一步迈出,四周就是瞬息万变。
扭曲的光线忽而变得平整起来,白骁眼前出现了一条灰色的大河,河水奔涌不休,一直流淌到视线的尽头,被灰蒙蒙的雾气所包裹。河水中有亡魂与骸骨,也有鲜活的生灵,它们随波追路,若隐若现。而当白骁尝试仔细观察时,这些异象就变得模糊不清起来。
白骁很遗憾自己在图书馆中浸泡的时间还不够久,或者说他的阅读速度终归不能和那些一目十行且过目不忘的天才相比,否则的话他应该来得及在第一学年结束以前看到虚界的论著。
他不清楚这条河究竟是什么,但是从河水中的生与死,他仿佛隐约看到了“文明”的概念。
所谓文明,就是一代代人的生与死所积累下的一切。
所以这条河究竟是流向何方?许柏廉又为什么要沿着这条河流逃遁?
一时间,白骁只感到谜团越来越多,而脑海中的警讯也已经放大到了令人刺痛的地步。
好在追击没有持续太久。
前方不远处,许柏廉已经停下了逃遁的步伐,白骁也随之止步,维持着二十米左右的距离。
虽然在虚界,距离这个概念已经非常模糊,但白骁还是遵循着自己的狩猎习惯。二十米,可进可退,是他最喜欢的距离。
许柏廉看着白骁,嘴角抽搐了一下,却没有发出招牌的冷笑,而是叹息道:“真是遗憾啊……”
白骁没有心情听他闲扯什么遗憾不遗憾,在把控好距离后,便以最简单直接的方式拉开了决战的序幕。
他将骨矛自上而下划落,锋利的矛尖划破虚界的空间,直接在许柏廉身上留下一道几乎将他一分为二的深刻伤痕。
许柏廉的话音戛然而止——他的喉咙正好处于伤痕的末端,被切断声带后自然失去了话语的能力。而被禁魔体所伤,许柏廉的肉身改造也失去了应有的恢复能力,伤口反而以惊人的速度溃烂。
白骁收回骨矛,轻轻出了口气,这一矛看似轻描淡写,可也着实耗费心神,但……总归是奏效了。
在他的感知中,对手已经四分五裂,不但宿主的肉身濒临崩溃,天外异物的寄生关系也距离破裂只有一线之隔。即便放任不理,许柏廉的生命也已经进入了倒计时。
胜利来得比预期要轻松,但也没什么不好,唯一的问题是……
脑海中的警讯,变得越来越强了。
一定是有哪里出了问题,但无论白骁如何思考,也找不到问题的根源。
对手将他带入虚界战场,那么在一片陌生的战场,面对一个实力强大的对手,除了全力以赴,还能怎么办?他的禁魔体对许柏廉有奇效,那么充分发挥禁魔体的强势,将对手重创,也是必然的选择。
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许柏廉此时无法开口说话,但目光却灵动地仿佛能够传递心声。白骁从中读出了鲜明的嘲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