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诗说道:“啊没错,我恶作剧的时候最喜欢用这句话来给别人雪上加霜,俯瞰的滋味总是美妙绝伦……不过,这次终于轮到我来仰望别人了,那丫头真是让人爱不释手啊,说真的,你要是玩不转就让给我吧。”
“油嘴滑舌。”朱俊燊却对此嗤之以鼻,一边做着最后的整理,让自己看起来更加符合大秦第一人的身份,以堂堂正正面对白夜城的来客,一边却也看穿了原诗的谎言。
“你是指导不了比你聪明的学生的,因为你从来没学过怎么和比自己聪明的人打交道。”朱俊燊说道,“这是你最大的缺陷,虽然说在正常年间,这个缺陷根本无关紧要……但显然,我们都没有生在正常年代。最近这些年,天才横溢的人实在是太多了一点。”
说完,朱俊燊再次审视了一下清月描绘的宛如炼狱的图案,然后将图纸收入怀中。
“走吧,去迎接一下白夜城来的贵客们吧。”
——
灰色高塔的塔底,有一间专门为拜访院长的客人准备的休息室,其装潢虽不奢华,也缺少高档的茶点供应,却有着令无数人为之向往的名声。
那是只有被红山学院所承认的寥寥无几的贵客才有资格入内的私室,很多魔道士都以能被招待入内作为自傲的资本……不过,随着喜欢夸夸其谈的人过度渲染这个贵宾室的象征意义,红山学院反而越发不愿对外开放。近些年来甚至一些名声在外的魔道大师前来拜访,也不会安排他们在那贵宾室中等候了。
所以,对于如今在贵宾室中等候宗师的人而言,这已经是相当程度的礼遇了。
除非这份礼遇持续了半小时以上。
“殿下,他们实在是欺人太甚!”
一位形貌无奇的中年人,实在按捺不住心头的怒火,从藤木椅上站起身来,刹那间释放出宛如实质的杀意。
“坐下。”
然而这股杀意,却伴随着主位上,一个年轻人的轻语而烟消云散。
那中年人霎时间就收敛了所有的怒火,略为惭愧地低下头:“抱歉殿下,我不是想擅自妄为,只是见不惯红山人这么……”
“是你想借此机会在我这里留下印象,方便升官发财吧?”主位上的年轻人语气冷漠地说道,“不甘心以金穗的造诣为人马前卒,想着只要有机会在皇长子面前展示能力和忠心,就能得到更好的发挥舞台,没错吧?”
随着年轻人那满是讥讽的话音落下,方才还气势汹涌的中年人顿时萎靡下去,仿佛是融化的雪人。
“不用这么沮丧,我是不会退货的。既然章武将你推荐给我,说明密探局现在最能干的密探也不过如此,就算退货也换不来更优质的密探,那我也只能将就着使用了。”
这一番话,却是让周围一圈人都感到坐立难安,因为照殿下的意思,若是有更优质的密探,自己这些人是不是就要下岗了?
嬴宏图冷笑道:“不想下岗,就别说蠢话,别做蠢事,皇家密探局成立的初衷可不是给蠢货们搭建搞笑剧场的。在百年前,密探局都还是皇室最得力的助手,许许多多在暗夜中为皇室立下功勋的密探都被永久地纪念在影子城中……当然,更重要的是,其中有意重返光明的,皇室也从来不吝馈赠。”
说完这句话,贵宾室内的空气就发生了轻微的变化。
嬴宏图对于这种无形的变化却是再熟悉不过,作为皇室长子,他从小就是在这些味道中熏陶成长的。
名为利益熏心的味道。
嬴宏图最喜欢这种味道,因为散发出这种味道的人,最方便利用……作为掌控西大陆一千四百年的皇室家族,早就不信什么忠贞不二了,除了极少数特例之外,大部分人都像是驴子,为人驱使的条件必然是利益使然。而娴熟运用这些人来统治国家,就是每一个继承皇位的人必修的课程。
“章武将你们这些乌合之众派来给我做护卫,是对我这个皇长子的信任呢,还是遵照了哪位家族长辈的指示,对我开展无谓的考验?不过,他整饬密探局这些年,固然清理了不少垃圾,却也让密探局显得过于空虚,只能用利益收买一些现成的魔道士来服役,水准比起曾经那套经历完善体系的精英真是天壤之别啊。现在黄衣之首是谁来着,刘可?哈,那种货色也混到黄衣首席之位,难怪每次看到章武他都一脸苦相。”
这番话说得更是沉重,压得一众密探只感到呼吸艰难……的确,他们都是章武在最近临时征兆的成员,虽然各自都有不俗的绝技,但跟真正意义的密探精英实在有天壤之别,而皇子殿下这么当众将话题点得透彻,莫非是……
“没错,是我闲得无聊,只能用你们来解闷了。”嬴宏图冷笑道,“在大秦第一人大驾光临以前,我心情只会越来越糟,只能麻烦你们来缓解一下我的压力了……作为贴身密探,这点职能还是能做到吧?”
而就在贵宾室内的气氛已经降到冰点时,那扇杏黄色的门终于吱呀一声开了。
“让殿下久候,实在是失礼了。”
下一刻,嬴宏图便换上宛如初夏的温暖笑容:“宗师说的哪里话,是我们冒昧来访,给贵院添麻烦了。”
朱俊燊回以微笑:“殿下在此时造访,是对本次学院测试的极好宣传,怎么会是添麻烦?对此,红山学院只会感谢皇室的关照……自创院之初,始终如此。”
朱俊燊呵呵笑着,语气温和亲切,却多少有些冰碴掺在其中。
创院之初关照红山学院的皇室,可不是如今的皇室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