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方200m右转,在道路尽头左转再右转进入偏路,在偏路尽头选择从左至右第三条分叉路口,然后在分岔路口尽头向左转,进入分流电梯。”
“我以前来这里可从没觉得这里的路有这么复杂。”麻井直树看向AI引导出的虚拟地图,他第一次发现这里弯弯绕绕得活像个迷宫;大约到了第二楼的位置,麻井直树还是担心斯通的情况,于是停下来。
“博士。”
麻井直树使劲摇了摇他的肩膀,掐他的胳肢窝,但是斯通就和睡死了一样怎么摆弄都没动静,而且,也不知是不是错觉,他总感觉斯通比先前抱着的时候重了一点。
在如此严峻不明的情况下,沉睡显然不是一件好事,麻井直树看似镇定,但是长久无人说话的孤独,还是让他一直以来无视的恐惧,悄然浮出了水面。
他侧身看向下方,已经能看到大厅的地面,那个巨大的空洞里袒露着婴儿粉白色的头部和稀疏的淡黑色胎毛,以及稚嫩的脸上那一抹恬静慈悲的笑意。
楚斩雨瞒着他们的感染情况。
“没有什么释放剂。”
可是他的样子……
仅从他的外表来看,也许他的感染已经到了无可挽救的地步,才自暴自弃地选择放弃挣扎,这个想法刚冒出来,麻井直树却觉得楚斩雨不是那样的人。
只能相信他的说法。
如果把科研部当成一个身体的话,唯儿能从身体离开的通道就是“嘴巴”和“排泄口”,他们是从大厅正门进来的,麻井直树想试试在这里能不能出去,若是“嘴巴”没办法,那就试试“排泄口”。
哪里会是排泄口呢?
根据等量代换成人的身体结构,麻井直树立刻就想到了和代表“嘴巴”的大门相对的——通往培育中心的独轨铁路,想必那里极有可能是在人之巅身体内部充当“排泄口”的地方,下一次物质交换不知道何时才会发生,而斯通又昏迷不醒,必须抓紧时间了。
于是他脱下外套,将外套勒成一根绳子,把斯通和自己缠在一起,一手抱着他,一手撑着栏杆,估量了一下从这里到地面的距离:大概四十米,不是很高。
于是麻井直树抱着斯通一跃而下,直直地落到大厅的地板上。
而脚底的触感是软软的,他讶异地抬起脚板,发现刚刚来这里时的尸首像被泡在水里一样,高度腐烂且发烂发白,从上往下看,的确会感觉尸体和地板已经融为一体。
和方才看到的一样,这里没有腐败的腥臭味,反而有股十分馥郁的香气,很难形容这是什么香,只是本能地感觉这股味道令人亲近,不会招惹厌恶罢了。
他仔细端详了一些地面,发现地面水渍渍的,隔着手套摸了下这些晶莹剔透的液体,一挽起来就像荷叶上的清晨露珠清脆滑落,但是捻在指尖,用指腹细细摩擦时,又感觉像猪油一样十分粘稠。
麻井直树走到大厅前,掀起帘子,深呼吸一口,使出蛮力拉了一下门框和把手:和他预料的一样,咬合得十分牢固。
他只好打开AI地图指引,打算离开大厅去独轨铁路,看看能否去培育中心。
在经过那个空洞时,麻井直树条件反射地看了它一眼:这东西当然有古怪,但是他感觉那里跟有块磁铁似的一直吸引着他的目光;然而这一看,麻井直树却睁大了双眼。
这个沉在洞底的,奇怪的婴儿,它的头部上升了一点,因为它的头顶露出了边缘更多的胎毛,整个头部看起来也更圆浑了,脸颊较之以前更加柔软稚嫩。
麻井直树活像被蛇蜇了的人,浑身发冷地停在洞边,打量着周边的一切,脚下像吊了个铅球一样,沉甸甸地移不开脚步,眼睛直愣愣地看着眼前正在慢慢上升的孩童。
尽管每次上升都可能只有几毫米的距离,待它完全露出地面还要很一段时间,可是周围的地面随着它的变化,正在出现令人不安的裂缝,水和血从里面不断地溢出来,洞穴像张吃饭的嘴巴,幅度极小地颤抖着。
他终于想起来了。
颤抖的地面和幽深的凹陷,受到挤压不断往外探出的孩子,此情此景分明像极了产妇分娩时盆腔和待产的婴儿。
一旦细究,这诡异的一幕当然更加诡异,内心叫嚣着赶紧离开这里,可是麻井直树就是难以移动分毫,如穿上一件领口越收越紧的毛衣,环境所带来的窒息感让他近乎濒死般挣扎起来。
他感觉像有一个活的东西,它钻进了自己的嘴巴,身体娇嫩地掠过自己的鼻腔,咽喉,食管,被揉搓成一团的骨骼,以及皮肤上所特有的细小突起——鸡皮疙瘩。
堵在他细窄的肺泡内,堵在他熙熙攘攘的胸腔里,又闷又堵,麻井直树难受得恨不得每个毛孔都打开,来代替呼吸。
为了拜托这种窒息感,麻井直树竭尽全力地拼命往下咽去,而它为了不被吞噬,指尖和手掌攀附着他的食道黏膜,捏住过路的每一个器官:这种身体感觉几乎超脱生死,简直是前所未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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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它败下阵来,松松垮垮地掉到了胃袋里,发出一声闷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