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是临近婚期,玉察心底越是不安,她不能明白,为何迟迟没有等来皇弟的赐婚旨意。
照理说,这样大的事情,皇弟一定会颁封圣旨昭告天下,可是,等了好几日,连一封信都没有,她不由得有些起疑。
还有李姑姑,自己明明跟慧娘娘提起了,大婚那日,要李姑姑陪着,可是这么久,也不见李姑姑过来,宫里,究竟出了什么事呢?
在道观中待得越发不安心,日日闻着另一座宝殿中,燃起的缭缭烟香,隐隐的,牵动玉察的神经。
这是她厌恶的九玄香,因为,她曾在爹爹病重的那段日子里,嗅到御书房里,这股挥之不散的味道,盖过了她喜欢的墨香。
这气味儿是那些道士带来的,他们头戴莲冠,身披玄袍,却不是紫云峰的道士,而是……圣灯宫的道士。
循着这股气味,她走到了宝殿前,来来往往的莲花冠道士,正在忙碌着什么。
“这里头,是做什么的?”玉察问起身旁伺候的道姑。
“回公主的话,是炼丹用的。”道姑毕恭毕敬地回道。
炼丹?玉察皱眉,想起来那些道士手掌上捧着的红布小盒。
当天晚上,玉察与慧娘娘睡在一处厢房,她抱着慧娘娘的腰身,想起白日看到的东西,终于,忍不住问:“慧娘娘,爹爹是因为丹药死的吗?”
慧娘娘用手抚了抚她的脑袋,语气略带乏意:“这桩事,本来怕说了让你伤心,你爹爹那一年病重,寻医问道,好久都不见效,钦天监司正游如烛,称自己得了灵丸,要敬献给陛下。”
“这枚灵丸,原先是有用的,陛下服用后,果然精神焕发,像吃了什么大补的药似的,人也振作起来,开始处理政事。”
“可是没过多久,陛下忽然颓势毕显,一口黑血吐出来,药石无灵,太医院的人跪了一地,拿不准陛下的脉象。”
“陛下体内无毒,他生前服用的来路不明的东西,就只有那枚灵丸,游如烛被抄了家,那个小畜牲也被扔进了教坊司,整个钦天监的人都因此落罪。”
“小玉,你知道吗?有其父必有其子,游澜京也必定是个谋逆之徒。”
玉察睫毛落下,忽然觉得手腕一紧,她悄悄将白袖子掩下去。
这才发现,游澜京绕在她手腕上的黑发,自己还未解开,不敢让慧娘娘发现。
……
按李家的意思,先在圣灯宫行了礼,日后,再到盛京和蜀溪各补办一场大婚,她觉得事出仓促,于规矩不和,李家便拿出先皇遗旨来压她。
连慧娘娘都站在李家那边,她觉得自己好像河上的一根浮木,被人推着走。
明明是喜庆极了的大婚,她抬起头,深吸一口气,天空雾蒙蒙,灰扑扑,将一身绣凤喜服,满头珠翠,映照得黯淡无光。
“是谁!”
一声猛烈的撞门声,玉察吓了一跳,慌张起身,顾不得裙摆曳地,里头服侍的婢女像惊散开的小鸟。
门被推开,一个女人踉踉跄跄地倒地,玉察抬眼,映出眼帘的,是慧娘娘一张布满污血的脸,血液流淌间,露出一双惊恐过度的眼眸。
玉察扶住了她的双臂,颤声问:“怎么回事!慧娘娘,你怎么了?”
慧娘娘张开口,半天,断断续续说不出一个字。
玉察感到手心一热,一股温热的鲜血涌在自己掌心,她低下头,发现,慧娘娘的腹部,被人捅了三刀。
暗红的血液,洇湿了玉察的整只手掌,顺着缝隙,一点点打落在地砖上,更多的,染上了玉察的绣凤喜服。
“德王……德王要杀我!”慧娘娘哭道。
之前的一幕,卷土重来。
在宫里的那个夜晚,慧娘娘也是这样害怕地跑进来,求玉察庇护,不过此刻,竟然成了现实。
玉察的面庞,浮现震惊之色,她无法明白,德王兵强马壮,权柄滔天,为什么……究竟为什么要对一个深宫的可怜女子,咄咄逼人,痛下杀手,这三刀也太凶残了,
德王,他如此相逼一个弱女子,算什么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