晌午,刺目的日头,晃花了人的眼。
新晋状元李游的脑中,心电感应一现,浑身升腾熟悉的感觉,似乎,在世人纷沓而至的目光中,有一道格外的特殊的视线。
他顺着那道目光看去。
服饰各异、发型不一的围观老百姓中,有一个粗布头巾裹了脸的女子。
她转过身,只留了个纤瘦背影,竟让人心跳漏了一拍。
不待李游细看,女子仿佛归海的鱼儿,瞬间,湮没于人群中。
“公主……”刹那间的失神,李游不知为何念起这个名字。
他有一种直觉,那名女子是公主!
可是,她为什么消失了,如同人间蒸发?李游心急火燎地在一排排百姓中,寻找那个背影。
百姓们只见到,原本该按时入宫,接受敕封的仪仗队,停了下来,凝止不动,状元立即下马,痴心妄想地寻找一个眼熟的背影。
这等待令所有人焦躁不安,口干舌燥,状元郎这是怎么?着魔一般,不惜下马耽误时辰,似乎在寻找什么。
酒楼,粥坊,两点一线。
玉察感到自己是一张极力想挣脱束缚的风筝。
那根纤细的线,越过一整条街,越过人群的头顶,握在酒楼内那个男人手中。
这根线坚韧无比附了魔,将她折磨得痛不欲生,男人想放就放,想收就收。
李姑姑被抓住了!抓她的并不是勤王军,而是首辅的护卫。
玉察很清楚,如果她没有如男人的心意,李姑姑下一刻就会被交到勤王军手里,游澜京绝对做得出来。
这些天,她的一举一动,都在他的监视之下。
那只窥伺的红月之眼,从来没有落下。玉察感到命运被玩弄的深深无力感。
一步、两步,拖着沉重疲惫的步伐,她上了酒楼二楼,冷冷望着凭栏远眺的男人,游澜京起身,转过头。
他咧开嘴一笑,竟然是发自内心的舒心。
这一笑,驱散了他眼底阴冷的绵绵春雨,只有见到玉察,他眼底的光才会亮起来。
那点光,焕发了因五官深邃而产生的阴影,仿佛画龙点睛,这张俊丽如画的脸生动起来,不自觉令倒酒的小二看呆了。
此刻他是发自真心的快乐,笑得像个顽劣得逞的小孩儿,即使一切凌驾于玉察的痛苦之上。
“好巧,玉察姑娘,我们又见面了,一定是……天赐的缘分吧。”他笑吟吟地伸展开手臂,仿佛在等一个美人入怀。
玉察没功夫回应他做作十足的开场白,她心疼地看向一旁,被侍卫牢牢扣押的李姑姑。
“游大人,您究竟想做什么?”
一字一句,玉察的泪珠摇摇欲坠,她这副强忍眼泪的姿态,令男人怎么也看不够。
李姑姑两鬓苍白,红着眼,大声朝玉察道:“姑娘,您快走吧,我们本来就是毫无关系的人!”
随着游澜京轻轻一瞥,侍卫蛮横地捂住了李姑姑的嘴,只剩了呜呜的哭泣和含糊不清的话语。
游澜京冷漠的话语,传入耳中。
“宫人李氏,私自携顺宁公主出宫,死罪当诛。”
李姑姑咬破了侍卫的手,侍卫吃痛放开了她,鲜血淋漓中,她冷冷一笑。
“老婆子早就不想活了,任由大人处置!”
李姑姑看向玉察的眼神,顿时柔和起来,她的语气,像幼时给摇篮中的小公主唱童谣,那么耐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