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装不下去,那就索性不装了。
谷雨的脸色整个冷了下来,她本来生得清丽脱俗,如此冷色却叫那面容如临冰雪,瞧着倒比一般人更具有威慑力。
谷越也被那神色一惊,心里头陡然生出些忌惮来,可随即又看到四面都是围观的人群,而他在谷雨面前居高临下惯了,如此怎能不恼羞成怒?
故而谷越面色更沉,忍不住又呵斥道:“你若是没事干,就去学一学礼仪,别在这里惹是生非!”
谷婷见养父还是向着自己的,内心雀跃不已,心想这土小姐被找回来又如何,总归是个乡下养大的野丫头,如何能够与自小接受高等教育,在上流社会生活多年的自己相比。
这么想着,她眉眼间的得意之色更甚,看着谷雨快速闪过一丝张扬又挑衅的微笑。
谷雨自小便不是个打掉牙往肚子里咽的性子,她家族复杂,兄弟姊妹众多,若是不懂得据理力争,为自己谋划,只怕也不可能在父亲众多孩子中脱颖而出。
因此此番闹腾,无论如何也要整出个结果。
只不过有谷越这个拦路虎挡着,确实有些棘手,她想了想,决定把话茬往监控上转移。
“今天的事并非是我惹是生非,而是铁证如山,的的确确是有人蓄意害我,这么多双眼睛都盯着,哪怕我不是谷家的女儿,是一个外人,被人陷害至此,为自己辩驳的权利都没有吗?天底下有这样的道理吗?”谷雨挑眉说道,对着谷越正面硬刚,丝毫不惧他阴沉的脸色。
谷越心里又是一惊,他想不明白,以大女儿懦弱卑怯的性子,如何敢当众顶撞自己。
顿时,一股怒火从脑门窜起,李云燕见丈夫脸色不对,急忙上来打圆场。
“小雨,你怎么能这样跟爸爸说话呢,说到底他也是你的长辈,就算有什么让你不舒服的地方,你也该忍耐,为人子女,孝顺不该是第一位的吗?”李云燕说道,满眼都是希望她息事宁人的神情,好似在说再不住口,那她也保不了谷雨了。
对此,谷雨报以淡淡的讥笑,半点没有收敛的意思,叫李云燕脸色也跟着难看起来。
“你这话虽然很道德绑架,但是有一点我很认可,”谷雨笑得意味不明,柔丽的眉眼间顿时生动起来,她扬声道:“为人子女,孝顺的确该是第一位的,可是这也要父慈,子才能孝。”
她声音抑扬顿挫,虽然不是很大,却刚好能叫宴会厅在场围观的人全都听到,顿时大家对这位传闻中柔懦寡断的真千金有了新的了解。
“讲真,这位今天有点飒了。”
“我也觉得,说实话哈,要是被人欺负了,忍气吞声的才是傻子,柿子都捡软的捏,别人只会更瞧不起你,下次踩你踩得更带劲,这样直接回怼过去,人家反而不敢轻视你了。”
“不是,这谷家怎么回事?明明是自己的亲生女儿遭了罪,做父母的居然叫忍着,这是亲爹亲妈吗?”
“要是真看不上人家,干嘛费心思去找呢,我要是谷家大小姐,我也生气。”
“……”
场内一时议论纷纷,全都是对谷越和李云燕苛待亲女的不理解,期间还夹杂了对谷婷急转直下的评价。
毕竟这么多年来鸠占鹊巢的是她,而这次事件的凶手又与她又拖不掉的间接关系,很难不叫人浮想联翩。
在场的都是世家豪门,大家族那点腌臜事根本不需要多想,大家彼此心知肚明。
谷婷眼见着原本对自己态度不错的少爷小姐们,纷纷露出了微妙又不善的目光,心里头顿时着急起来。
她能够越过谷雨这个亲生女儿,和a市另一位豪门季家的大少爷订婚联姻,仰仗的全是自己的好名声。
季家是除却姜家和谷家外,首屈一指的豪门,她眼下地位不保,只能靠着联姻这个机会,保住自己在上流社会的通行证。
虽说二人还未正式举办订婚宴,可是双方家长都见过面,这件事基本属于板上钉钉了。
要是这个节骨眼出现什么差池,那自己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得不偿失啊!
而谷越和李云燕夫妻的脸色顿时铁青,憋着气满眼都是愤怒,这样子被整个豪门圈指指点点,有史以来还是头一遭。
正当气氛焦灼又尴尬时,人群外传来个温润如玉的声音,犹如石溅清泉般清越好听。
“既然凶手已然抓住,那便逮捕他便是。”
谷雨闻声望去,看见姜屿含着笑站在人堆里,他身量清瘦颀长,高挑的身材仪态慵懒,却一点儿也不显得游惰,反而透出股世家公子的矜贵来。
姜屿就这样站在人群中,也不多做举动,却能叫人瞬间联想到一个成语。
鹤立鸡群。
谷越本来脸色不好,见来打圆场的人是他,愣是从那张阴沉沉的面孔上,挤出几分笑容来,只因神不对心,故而显得有些僵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