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反观斑鸠部落这边,却又是另外一副恰恰相反的情景。
训练……他们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训练。
一群衣不蔽体的印第安士兵,他们甚至分不清左右,手里拿着树枝做的假枪,在安德森按照《步兵操典》照本宣科的教导下,每天都在一丝不苟地做着战术训练。
晴天训练,雨天也训练。
吃饱了的日子会训练,饿着肚子也会训练。
这些印第安人士兵没有一个人问过这样的训练有什么意义,也没有一个人因为想要偷懒而逃避这样的训练。
因为他们每一个人都曾亲眼见识过白人军队的强大!
虽然他们自夸武勇,但是没有一个人会认为,自己手中的弓箭会快得过白人手里的火枪!
在部落里的时候,斑鸠每天都会坐在他的屋子里,透过窗子看着他们。
就像是看着一个明明天赋不太好,却依然在努力刷题的小镇做题家。
他们之所以这么努力,不是因为别的,只是因为他们明白,这是他们改变命运的唯一方式。
训练!训练!训练……
每天都看,每天都看,看多了,斑鸠也就觉得,这些印第安蠢货,也许并不是没有希望的!
印第安人的第一具机器,是用他们的血肉铸成的。
……
“卡察!”
五十多双腿一齐并拢发出的声音,撩拨到了斑鸠的心弦。
他的目光斜斜的望了一眼。
没有任何人发布命令,但是在他余光里,五十多条枪整整齐齐地平举着。
他看见了自己最邻近的那个士兵眼眶里流出的眼泪,在白色的月光下闪耀着。但是这并没有影响这个士兵持枪的双手,他手中的枪口都没有任何动弹,有一只蚊子落在了他的鼻翼上。
这一幕似曾相识。
在斑鸠的记忆中,那还是自己很小很小的时候,自己紧紧地抓住自己父亲的双腿,看着对面一排排白人士兵。那时候,白人士兵便是这样用枪对着自己的。
如今这一幕重演,却是自己带着人,持着枪,对着一群瑟瑟发抖的白人士兵。
斑鸠似乎又听见了父亲在他的身后大叫:“跑!斑鸠!跑啊!跑啊!”
斑鸠的鼻子一酸,连呼吸都不能呼吸了——
似乎有什么东西紧紧的压在他的胸口,有人用手死死地捂住了他的口鼻,还有一个女人沙哑的声音:“斑鸠,别出声!别哭!躲过去就好了!别出声……”
哦,斑鸠想起来了,那是他母亲的声音!
那一次他们躲在一个灌木从里,看见白人士兵在他们的面前将一个人剥得血肉模湖。
斑鸠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突然会想起这么多来。
童年时候的许多记忆都已经在脑海里模湖了,身体已经形成了本能反应,让他不要再去回忆这些事情。
只有在……心潮澎湃的时候,才会想起来。
自己是有家人的,有一个用身体为他挡子弹的父亲,有一个坠落悬崖的时候将他狠狠地推上了的母亲,有一个一族人享用同一锅野菜汤的部落……
斑鸠怔在原地怔了好久,既没有下令开枪,也没有下令放下枪。
直到一个白人俘虏学着印第安人投降的样子跪了下来,用不太熟练的阿帕奇语对他说:
“尊敬的酋长先生,根据《阿拉莫萨条约》,白人士兵即便是被俘虏,也应该享有被尊重和被善待的权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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