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冬霁歪脸,他不安地挪动两下。
他嗅到他身上的烟味,浮躁、粗糙,让人心烦虑乱。
他还没来得及做声。
“对不起,是我教会你抽烟。”蔺楚熙理清所有,在蔺闻惜的帮助下,确信冬霁早有记忆,他与他们一样,是个重生者。现在,他要迎来自己的罪行审判,“强迫你沾了坏习惯——”
他没能反应过来,可等真反应过来时,蔺楚熙已经红着眼说了很多话:
“那时候你多大?”
他掐着手指头,自己算,算着算着,泪水狼狈地淌落,“十岁吧,我喝酒抽烟,看你在酒局里坐立难安的样子,给你倒了一杯酒,递了一支烟。”
成人世界里,上级给下属倒酒递烟,那是特别看重某人的表现,旁人将会对冬霁另眼相看。蔺楚熙是个不错的上司,他没有想太多,本能地要保护与他同行的下属,不愿他人看轻他。
他的主动,让所有人对冬霁毕恭毕敬,不敢冒犯。
年幼的冬霁接了那杯酒。
他尝了一口,浓烈威士忌吞没他的味蕾,叫他面红耳赤。蔺楚熙吓了一跳,他连忙拦下,又当着许多人的面,玩笑般替他解围:“第一次喝啊?”
蔺楚熙已经不记得冬霁回了什么。
他只记得,冬霁呛咳不止,涨红着脸,抬眸看他。
那一眼,情绪难辨。
蔺楚熙是个在十字架上等待审判的罪人。
他还在说,森*晚*整*理语速很快,边说边哽咽。蔺楚熙完全失去了成年人应有的镇定稳重,“我最错的事,不是让你喝酒抽烟。”
“是让你签下合同。”
“幸亏蔺闻惜是无性恋,幸亏他人很好。”
幸亏,幸亏。
蔺楚熙苦笑。
他说:“我是坏人,还好他是好人。”
冬霁木了。
他终于反应过来。他望着面前的成年人,那双桃花眼里浸满泪,水光淌过脸颊,滴落在桌上。蔺楚熙疲惫地、悔恨地看他,视线痴痴,自陈罪行,他还在继续说,说着那些让人灵魂震颤的话:
“冬霁,我知道,你恨我。”
蔺楚熙闭上眼,他的话累积成叫冬霁齿冷颤栗的记忆——一切的一切,上一次任务里发生的所有,在他口中,成为了冬霁为之茫然、为之困惑的“恨意”。
盛夏时节,寒意涔涔,从脚底板爬到头颅。
冬霁想说什么。
他想说,不是这样的,他怎么会恨他呢?他从来没有恨他——
可蔺楚熙还在说,年长的大人痛苦至极,他淌着泪水,毫无形象,他说到最后,坦然地接受了他已经认定的“恨意”。
要让蔺楚熙相信,冬霁不恨他……那太难了。
送他入狱的是冬霁。
如果不恨,他为什么要这样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