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女俩在湖边坐了会后,霍光说还有事要办,命下人备马车出府。
霍成君回自己住处。
刚进门,小青就神神秘秘地凑到她身旁,递给她一方绢帛:“小姐,奴婢本来不敢收的,可他说小姐一定会看,奴婢怕耽误了小姐的事,所以就还是收了。奴婢若收错了,请小姐责罚,下次绝不再犯。”
霍成君打开绢帕,默默读完,握着帕子,望着窗棂上挂着的一盏八角宫灯怔怔出神。
发了半日的呆,方说:“点盏灯来。”
小青心里纳闷,大白天点灯?可知道自家的这位小姐,行事、说话极得老爷欢心,如今就是大少爷见了,都客客气气,她自不敢多问,匆匆去点了灯来。
霍成君将绢帕放在灯上烧了,淡声吩咐:“吩咐人准备马车,我晚上要出趟门。”
小青忙应:“是。”
明处,众多太医忙忙碌碌地埋首典籍,查阅各种胸痹的记载,苦思治病良方。
暗中,孟珏每隔五日来给刘弗陵扎针一次,又配了汤药配合治疗。
云歌问过孟珏,刘弗陵究竟得的什么病。孟珏的回答极其干脆:“不知道。”
云歌不满,一旁的张太医解释:“只有典籍上有记载的病才会有名字,还有很多病症,典籍上并无记载。可是没有名字,并不表示不可治。”
自从孟珏开始给刘弗陵治病,刘弗陵的病症开始缓解,心疼、胸痛都很久未犯过。有事实在眼前,云歌稍微安心了点。
孟珏拿出一根一尺长的银针,下尖上粗,与其说是针,不如说是一把长锥,于安吓了一跳:“孟大人,你要做什么?”
张太医忙做了噤声的手势,走到于安身边低声说:“这应该是穿骨针,可吸人骨髓,传闻中黄帝用过,我也是第一次见。”
孟珏将一块软木递给刘弗陵:“皇上,恐怕会很疼。本该用点药让皇上失去痛觉,可我现在还未确诊,不敢随意用药,所以只能……”
刘弗陵接过软木,淡淡说:“朕受得住。”
张太医说:“皇上若疼,就叫出来,叫出来会好受一些。”
孟珏用力于腕,将针插入刘弗陵的股骨,刘弗陵面色刹那转白,额头的冷汗,颗颗都如黄豆般大小,涔涔而落,却紧咬牙关,一声未发。
于安眼见着银针没人刘弗陵体内,只觉得自己的骨头也透出寒意。
刘弗陵躺,孟珏站。
他居高临下地注视着刘弗陵,手中的针保持匀速,缓缓插入股骨。
趴在窗上偷看的云歌,感同身受,脸色煞白,咬着的嘴唇渐渐沁出了血丝。
人们形容极致的痛苦为刺骨之痛,这痛究竟有多痛?
听到窗外急促的呼吸声,孟珏眼中的墨色转深,手势越发地慢,将银针极其缓慢地推入骨头,刘弗陵仍然未呻吟,只脸色由白转青。
张太医看着孟珏的施针手法,眼中有困惑不解。
已经取到骨髓,孟珏不敢在骨内久留,迅速将针拔出,刘弗陵已经痛到神志恍惚,却仍是一声未发。
孟珏将针小心地收入水晶匣,示意于安可以上前了。
于安赶忙去探看皇上,刘弗陵身上的衫子如被水浸,于安忙命七喜帮忙给皇上换衣服,以防皇上着凉。
孟珏磕头告退,刘弗陵喃喃说了句什么,他没有听清。于安道:“孟大人上前听话。”
孟珏跪到了刘弗陵榻前。
刘弗陵声如蚊蚋:“多谢!”
孟珏道:“不敢,是臣的本分。”
刘弗陵轻扯了扯嘴角,似乎想笑,却实在没有任何力量,缓了半晌,才又说:“你……你谁都不要帮。你想要的东西,朕定会给你。”
孟珏怔住。
“保存实力,置身事外。”刘弗陵闭上了眼睛,轻抬了抬食指。
于安立即做了个请的姿势:“孟大人,奴才送你一程。”
于安送孟珏出屋,孟珏将一个小檀木匣子递给于安:“烦劳公公了。”
于安含笑接过:“该奴才谢大人,云姑娘若没有大人的香,不知道要多受多少罪。”打开盒子检查了下,又凑到鼻端闻了闻,“和以前的香味道不太一样。”
孟珏淡笑道:“药随症变,她的咳嗽比以前好一些了,用药也自然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