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洵在小道士的指引下,嗅着自己焦枯的气息,在凝视与虔诚间拈出一签。只见签上一诗云:“道本无力,得实好生。张弓挟弹。射彼妖星。尔诚既积,神应不停。宜尔子孙,繁衍且宁。”
宋仁宗景佑四年(1073)1月8日晨,天上没有降下彩云,也没有发出光芒瞬间刺目;更无春风一夜忽来,带来梨花的讯息,扰乱大宋的心神。只是这个早春的晨,菖蒲和野乔木正制造雨水,浑身散发着季节的气息,鸡鸭在笼边醒来,鱼潜回水面,神谕示着整个江山正经历微小的慌乱和欢喜。拔股祠的乡民们绕过树木、石头、小桥和花朵,带着神秘而美好的情绪奔走相告:一则象耳山的草木一夜间竟皆枯萎,同样奔走的还有外出的野兔、狐狸和狼;一则苏老泉家的程夫人生了个儿子。同一时空下发生两件事,看似风马牛不相及。过着风一样日子的人们,在后来对这一死一生做了扩大的想像:“眉之有三苏,草木尽皆枯。”是说眉山的天地灵气都被苏家给吸走了。象耳山的草木复苏是在六十四年后,此时男孩已“小舟从此逝,江海寄余生”了。
苏老泉喜得贵子,好友张愈和夫人蒲幼芝前来贺喜,且送上一对鹦鹉。这礼节就不一般了。蒲氏,《宋史》载其名“芝”。苏门四学士之一的黄庭坚在为好友蒲远犹写的《蒲仲舆墓碣》中说:“府君讳远犹,字仲舆,本河中宝鼎人,在唐为仕家,从僖宗幸蜀而失其官,遂为成都民。…。。。府君少而能赋,与女弟幼芝俱有声于剑南。幼芝嫁成都张愈,学问文章,与其夫抗衡。”蒲远犹才气横溢,与其妹幼芝俱能文,宋士大夫皆称慕之,比蒲氏兄妹为汉代之班固、班昭。苏洵远远接出门外。檀心引幼芝入内室去见程夫人,张愈献上鹦鹉,苏洵挂鸟笼于廊下。还没等苏洵转过身去,那鹦鹉突然开口道:“恭喜恭喜,恭喜恭喜……”,惹得堂内外的人们一阵子欢笑,喜庆的气氛播洒得到处都是。
“苏兄,请问贤侄是几时生人?”张愈突发一问。
老泉知张愈擅星占,也想让他看看这个孩子的人生轨迹,“丑时”苏洵答。
“哦,那是摩羯座的人了。有韩愈之象。”张愈透露幽微。
“摩羯座人,韩愈之象?”老泉略带困惑,不明就里。
“凡有道之士,与天地合德,与日月合明,与造化同体。”苏兄莫不是忘了韩退之的《三星行》吧:“我生之辰,月宿南斗。牛奋其角,箕张其口。牛不见服箱,斗不挹酒浆。箕独有神灵,无时停簸扬。”张愈随口而出,那个活蹦乱跳的图像,印在沧海,仿佛他就是韩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