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这句话,谢朝华突然觉得谢焕和母亲看向自己的目光怪怪的,神色莫辨,这才反应过来适才这话说得鲁莽,这些日子渐渐渐渐放松,说话也不似从前那样谨小慎微,可是适才这话也太不像一个才十五岁少女会说出口的话啊
她连忙对郗茂娴灿烂一笑,满脸天真地道:“若是我,只要求母亲能宠我就可以。当然,若是能挣得过母亲在外公心中地位那就更加好了。”
郗茂娴叹了口气,“这两者如何能相提并论。”爱怜地摸摸谢朝华的头,像是在自言自语地说:“儿女是父母心头肉,妻子如衣服,随时可弃……”她说着笑了笑,没接着往下说。
谢朝华心中一紧,这些日子她和母亲之间有种不言而明的默契,两个人谁都没有提起过谢家,更不用说谢朝华的父亲谢琰了,就好像这世上根本不存在这个人一样。虽然谢朝华很想问当年的事情,可却又怕将如今这美好气氛给破坏掉,故而从未开口相询。
她现在很知足,这样真的很好,又何必只为了满足自己而扒开母亲心中的伤疤呢?
谢朝华心中突然有些彷徨不安,抱住母亲,喃喃地说:“母亲,朝华这辈子都不嫁人了,一直陪着你可好?”
郗茂娴微微一笑,抚上谢朝华的后背,“好我们朝华以后即便要嫁人,也要嫁个自己心中愿意的。”这话说得很轻,语气确十分坚定。
谢朝华与母亲在一起不久,就感觉到在母亲眼里,对于世俗给女子很多的礼教根本不屑一顾,这点倒是让谢朝华想到另一个人,堂叔谢琼。
说起堂叔谢琼,谢朝华不禁想起那日分别时候那路口久久不离去的身影,他知道母亲在建水吗?细想,自己此番能来建水见到母亲,还真是全仰仗叔叔的建议。
难道他早就知道母亲在建水?
这一日,谢朝华偶尔提起堂叔谢琼,“说起来这次我来建水,还都是琼叔的意思呢,若非他提出让我跟着焕哥哥一起来建水,我们母女还不知何时可以见面”
郗茂娴听她这么说,神色平静,并没什么特别的反应,只是微微一笑,将话题岔开了去,转而说起路上的所见所闻来,提及去新乐见中山王肖觐的时候,谢朝华提及王妃所赠的翠玉笈。
“可是那日及笄之日那日的那只翠玉笈?”郗茂娴问。
“正是。”
郗茂娴走到梳妆台前,打开一只小匣子,里面正是放着那支中山王妃所赠的翠玉笈。她将玉笄取出,仔细打量半天,转首问道:“当日王妃可曾说过什么?”
谢朝华想了想,道:“也没说什么,只说作为见面礼,留着给我及笄后用。”
“哦?”郗茂娴脸上显出微讶之色,看向玉笄,似有所思。
过了一会儿,郗茂娴将翠玉笈又放回匣子,嘱咐翠儿收好,瞟了眼一旁神色有些担心的谢朝华,笑了笑,将谢朝华落在脸颊的一缕发丝拢到耳后,“可见我郗茂娴的女儿,聪明伶俐,讨人喜欢,连中山王妃都中意。”
郗茂娴说完又接了一句:“今天是十五,家里有习惯一起用晚膳。”
谢朝华点头应是。
自从来了郗家,外祖父常常是隔三岔五才见一回面,舅母鲁氏也就见过几次面,鲁氏也很少来她这里,一来鲁氏管着郗家大小事务,二来么,与自己也没什么血缘关系,大家做到面子上过得去就可以了。
母亲郗茂娴,其实在郗家的身份有些尴尬,怎么说都是一个嫁了人又被夫家休掉的女儿,即便外祖父郗道函不在意,可到底还是被世俗看不起的,如今还拖着个女儿一起住在娘家,其中不免落人话柄。
虽然谢朝华看母亲的样子并不介意,不过到底在郗府中,上下一切事情是做不了主的。
好在谢朝华这些日子,吃穿用度倒是不缺,需要什么让小红翠儿去要的时候,倒也算顺利,不过从小红翠儿这些日子的神情眼色来看,以后若是要常住怕却是少不了纠葛。毕竟做客与常住性质完全不同,长期住在一个屋檐下,就是要看人脸色了。
不过谢朝华也不太担心这点,毕竟如今一家之主是外祖父,这些日子观鲁氏的态度,看来只要不去招惹她,鲁氏应该也不会主动上门找麻烦的。
晚上,谢朝华在翠儿引领下往正厅走。
那里其实离谢朝华平日住的地方很远,说起来她这些日子除了自己和母亲住的地方,很少在其他走动,其实她有些刻意不随意乱走,心中隐隐总觉得郗家之中到处是秘密,生怕一不小心就打破了眼前宁静的生活。
郗宅大,谢朝华知道,却也没有料到吃个饭要走这么久的路。从自己住处,走过一条长长的回廊,还穿过一个大花园,若干小花园,再穿过一个穿堂,这才到了。若是没有翠儿带路,她还真是会找不到。
谢朝华走进屋子,抬眼一看,只见众人早已都到了,自己是最后一个,倒是有些不好意思,“朝华来晚了,请勿见怪。”说着朝众人一一行礼。
郗道函微笑朝她招手到:“朝华,来,做外公这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