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护工走了。
云软的笑容不变,来到男人的病床前找到椅子坐下来。
这里是一个独立的病房,相比起其余的病房,这里的设施更加齐全,隔音性也比其他的病房好了不知道多少个层次。只要关上门,除非里面刻意摔打东西,否则外面是一个响都听不见。
“爸爸,今天的天气很好,我去墓园看了妈妈。”云软一边为男人整理凌乱的被子,一边对他柔声说话。
男人的口鼻被插上了呼吸管,面容枯瘦蜡黄,嘴唇更是干到裂开。双眼凹陷了下去,一双眼睛里遍布血丝。
他看起来瘦削极了,眼窝凹陷,以至于一双眼球凸起,随时都要从眼眶里逃出来一般。
“怎了么?为什么这样看着我?”云软歪头,“你有什么需要的东西,可以和我说。”
病房内静默片刻,云软才恍然大悟,“哎呀,想起来了,你说不了话,动都动不了。”
男人的一双眼珠子死死盯在云软的身上,又是惧怕又是恶狠的情绪就像是什么沼泽里的泥巴,将他的眼珠裹成了一个个随时都会破裂的泡。
“对了,你昨天写了些东西,我看了。”云软在男人的面前将纸张摊开来,嘴角的渗出了些许的笑意。
“你看看,这两个写得真丑,丑得不忍直视,跟厕所里满地爬的蛆虫一样,看一眼就觉得恶心。”她慢条斯理说道。
她甚至将这两个字展示在男人的眼前,用手指指着上面的字,“你看这个‘救’,这一笔画不对,歪歪扭扭,明显写错了。”
又指着另一个字,“还有这个‘命’,上面的一撇一捺是合在一起的,你把他们分开来,就成了‘八’,可见你没有好好写。这个字如果不好好写,就没有人会把‘命’当做‘命’。”
“我说的对吧,爸爸?”
男人从口中发出“啊”的声音,几次想要挣扎起来,却都失败了。
云软将纸张收回来,面上的笑容终于消失不见了。
她就这样冷眼看着自己血缘上的父亲在病床上挣扎,如同在看一个即将死去的蟑螂。
正好此时林护工回来了,端着一碗瘦肉粥。
他将粥放在桌上,“我在外面等着,云小姐你慢慢和先生聊,不着急。药我已经提前和护士拿过来了,不会打扰到别人的。”
“那就谢谢你了。”
“不用不用。”这个身穿白色护工服的中年男人笑容亲切,“你们父女好好聊。”
说完,他就离开了病房。
云软又把自己的注意力转移回病床上的男人,嘴角扯了扯,“前天我来看你的时候,就没有好好吃饭,今天可不能不好好吃。”
她的手指摩挲着纸张,而后,只听“撕拉”几声,纸张就变成了一小堆碎片。
这些碎片被云软放入了瘦肉粥内,又被她拿勺子搅拌,融成了软踏踏的团,和瘦肉粥里的肉混在一起,乍一看竟然分辨不出来。
“今天好好吃饭吧。”她端起瘦肉粥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