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听见父亲祁山的声音,祁香贝眼前浮现出屋里的画面,母亲姚常玉义愤填膺,父亲祁山抽着烟袋皱着眉头沉默应对,手心手背都是肉,儿子还是养老的人,估计母亲的话让他为难了。
“老头子,你倒说句话呀。”母亲姚常玉带着埋怨,一个劲地催促。
“这事我心里有谱,你等着吧。”父亲祁山终于出声音了。
“你个老头子,有啥谱?连我也瞒着。”
“瞒着就瞒着了,省得你瞎操心,先不说这个,我有事跟香贝说,她干啥呢?”
“刷锅呢。你想说啥?”
听着这话,祁香贝赶紧蹑手蹑脚回了厨房,装作刷碗的样子。
刚放下一个碗,母亲姚常玉就回来了,先收拾好厨房,该洗的洗,该归置的归置,娘俩才相携去找祁山。
“你有啥事说吧。”姚常玉拉着祁香贝坐到床尾,等老头子发话。
“哎,我算看出来了,你跟燕子之间的矛盾怕是调和不了,我原本还打算找张家说说,看能不能给你安排个工作,如今只能作罢,转过年你十九,高中毕业学肯定没得上了,可你总在家里呆着也不是个事,赶明儿我去跟你表大爷说说,让你年后上工,别的你也不会,就跟着我喂牛,学给畜生看病。”祁山说的表大爷是他远房的表兄,是队上的副队长,有这层关系在,才能给祁香贝安排个这工作。
祁香贝惊讶得嘴都合不上了,喂牛还行,给畜生看病,她脑海里不由得浮现出长得膀大腰圆的自己压着百来斤的猪呀牛呀给他们看病,要不就是压着小猪仔给它阉割,这画面太重口味,接受无能呀,“爸,这,这,我是女孩,咋能干这样的工作。”
“咋不能干?我这工作队上的人都抢着干,脏是脏了点,可比刨地轻省多了,还能拿满工分。”祁山能有这工作,还是在外做工的时候救济过一个兽医,人家感激他就教他几手,本着技多不压身,祁山学得还挺来劲,等回到家,见着哪家畜生有毛病,他就免费给治治,有那条件不错的就回馈些吃的用的,倒能补贴家用,后来不让个人搞养殖,都算集体了,队上就让祁山管喂牛,给畜生看病,一干这些年。
“可,可我还想着去县里找个工作呢。”祁香贝低下头,默默地说出自己的打算。
祁山听了一抹脑袋,眉头上的川字又出来了,“县城的工作要那么好找大家能挤破脑袋?难道找不着你就啥也不干?你不小了,总得为将来打算。”
祁香贝抿抿嘴,她知道县里工作不好找,可总得先努力去找呀,她虽然对这个时代不是那么了解,好歹是从后世过来的,见识总比小县城里的人广阔,说不定能发现别人不知道的闪光点,就此得到赏识,找到工作呢,“我先试试呗,找不着再上工,跟您喂那个牛,给那啥看病。”
“我看这样行,妮儿先去找找,说不定撞大运就找着了呢。”姚常玉赶紧替闺女敲边鼓。
祁山真是没奈何,这事又强迫不得,讨了工作闺女不去影响更坏,可也不能无限制纵容,“找工作得有个时间限制,这样,到二月底,找到了我跟你妈都高兴,找不到啥也别说,转天就跟着我上工。”
“二月底呀,”祁香贝知道祁山说的是农历,心里算算,抛去过年的时间,也就四十来天可用,不够呀,“时间太短,要不,您宽容一下,再给点时间。”
祁山马上抛出自己的意见,“你要每天都去县城,得走着去,光去就得三个多小时,回来肯定也不会短,估计每天坚持你也难,咱算个轻省的法子,坐拖拉机,咱公社去县城的拖拉机逢三六九出工,也就是说你一个月就能去九次县城,我给你折个时间,就算五个月,五月底前你找到工作就行,不过除了三六九,其他时间你得跟着我上工,你选哪样?”
祁香贝脑子快速转着,这备选方案给出的也太快了,是不是老父亲早就料到她的反应,把方方面面都想好了,都给堵死了,反正归根结底是想让她年后上工,想想也是,县城找工作前途未卜,每天都去也没必要,关键一天六七个小时的行程,全靠腿去,天了噜,咱家腿够细了,再细就成火柴棍了,而且去县城走的都是土路,还要经过一段树林,危险系数太高,之前没想那么周全,现在想想还是算了,想比之下,去喂牛能好那么一丢丢,何况不过五个月,估计给畜生看病就是想动手人家还怕伤了畜生,也就打打下手,还好还好,要是工作做得好,过了五个月撒撒娇,还可以往后延续,直到找到工作为止,“我选第二个,三六九去县城。”
“中,就这么说定了,这两天我就跟你表大爷说去。”祁山一锤定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