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先生,我家大哥性命,全仗你了。”六位兄弟齐抱拳,倒是相当果决。
江陵让他们将那大哥放在干草之上,然后以剪刀将背后的衣服剪开。
其背后早已血肉模糊,那伤口里也沾满了泥污。
可饶是如此,这汉子方才还能放倒两骑,确是真个勇猛。
取清水,先予清创,随后缝合伤口,喂了些消炎药。
这般简单处理,以他强硬的体魄,熬下来应无问题。
到天黑时,
六人出去寻了些柴火回来,
他们的大哥,在一阵休憩之后,也终于苏醒。
当得知自己性命乃是江陵所救,他们七兄弟郑重共谢了一番。
江陵让他们不必客气,然后就问起他们来历。
他们倒也豁达,没甚隐瞒,说自己祖上曾为冀州人。因瘟疫而北迁,就来到了青徐之地。
那时因身无分文,只得于荒山野岭开垦田地,但这终究仍是免不了田赋苛捐之征。
可是相比那些流民,总归也是好了许多。
于是,他们这一族人就在那山里繁衍了三代。
原本,也算是越来越好。可这两年,天上滴水不落,地里颗粒无收。
交不起税,他们只得从农户改为了猎户来糊口。
“那些官军真不是人,无怪祖爷曾说,兵就是匪,匪就是兵。依我看来,这些狗娘的兵,比那些真正占山为王的匪要更加可恶。”
“谁说不是,每当打了败仗,那些杂碎,总会杀一些无辜平民,将他们扣上反贼罪名,拿去邀功。最近他们在涿郡城闹腾,也不过是想挽回他们吃了败仗的颜面罢了。”
“面对真正的反贼,他们一个个像是没有卵子的阉货。可当面对手无寸铁的乡民,他们却反而像是凶狠的豺狼。这世道,贼他妈恶心。”
江陵问:“诸位接下来作何打算?”
他们兄弟几人,对视一眼。老二说道:“本欲回山里去,但经过此事一闹,怕是我们即便回去,也落不得安生了。”
因他们兄弟常有去城里卖山货,认识他们兄弟的人,也不在少数。
此番杀了这许多官军,铁定是会查到他们头上来的。
因此,若是回山,想当成什么事都没发生,那显然是不行的。
老三忽然一拍大腿说道:“要不,干脆反了,他妈的,听闻涿郡的袁守义,在青州王备县做反,已成气候。这批落败的官军,就是被他击败,才退回涿郡的。我们去投他,说不得或能成就一番大事。”
此言一出,其余兄弟略略权衡后,也觉热血沸腾。
与其等着任人宰割,不如博他一把,以手中三尺刀,杀他个功勋千秋。
老大陈相一道:“这或也是唯今唯一可选之策,但若要投靠袁守义,家中族人,却是不得不做通知。”
老三主动道:“不若我现在就回去通知族人离开,今儿我们杀了那许多人,早晚要查到我们村里去。”
老大当机立断:“好,老三老四你们一起,这就回去。”
老三老四一点头,冒着大雨,骑着官军留下的马匹,在夜色里说走就走。
剩余几人心情澎湃,随后也问起江陵来历。
江陵随口说了几句,那老大陈相一就邀请道:“先生既懂医术,干脆与我们一起去投奔袁守义如何?以先生医术,到了袁守义处,必得大用。”
江陵笑笑,小打小闹去造反,他可没兴趣。
只问道:“那袁守义何许人也?”
老二说道:“袁守义原为涿郡铁匠之子,听说,一直替官府承办兵器,不想这几年官府拖欠银钱不给,还要大肆索要。忍无可忍之下,他就带着一群人谋了反。
当时周边流民也多,他振臂一呼,竟应者云集。不到两三个月,就已成了气候。连败官军数回,如今已大半年了,官军还是拿他不下,说不得此人是有大气运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