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太康年间,荥阳人郑袭担任广陵太守,彼时广陵城中一片繁华之象,街头巷尾人来人往,集市喧闹,百姓安居乐业。
郑袭府中有一名马夫,此人忠厚老实,平日里勤勤恳恳地照料马匹,少言寡语,与人为善。有一天,府中突然传来一阵骚动。原来那马夫不知为何,竟然突然间发狂一般上蹿下跳,眼神中透着惊恐,口中还念念有词,只是无人能听清。在众人惊愕之际,他如一阵狂风般冲了出去,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之中。
郑袭听闻此事,大为震惊,当下便差人四处寻找。这一找,便是多日。整个广陵城几乎都被翻了个遍,大街小巷、城郊野外,却始终不见马夫的踪影。
就在大家都快放弃寻找的时候,在广陵城郊外的一片树林边,有人发现了马夫。只见他赤身裸体,身上血迹斑斑,每走一步都显得极为痛苦。他口中吟诵着奇怪的话语,那声音在寂静的郊外显得格外阴森。
众人赶忙将马夫带回府中,郑袭亲自前来询问。马夫的眼神中仍残留着恐惧,他颤抖着讲述了自己那离奇的经历。
原来,那一日他如往常一般在马厩中劳作,忽然一阵眩晕袭来。待他清醒时,发现自己身处一座宏伟却阴森的庙宇之中。庙宇中烟雾缭绕,弥漫着一股神秘的气息。面前站着一个身着黑袍、头戴高冠的老者,老者目光威严,有一种不容置疑的气势。马夫惊恐地询问老者是谁,老者却自称是此地的社公,也就是土地神。
社公冷冷地看着马夫,告诉他,他被选中成为自己的使者,需要完成一项特殊的使命。马夫还没来得及询问是什么使命,就见社公一挥手,一张斑斓绚丽的虎皮出现在空中,散发着奇异的光芒。社公要马夫披上这虎皮,化身为老虎,去为他执行一些命令,具体是什么命令,社公并未言明。
马夫一听,吓得魂飞魄散。他只是一个平凡之人,怎敢变成老虎,做出违背人伦之事。他苦苦哀求社公放过自己,说自己上有老下有小,家中还需要他来养活。社公却不为所动,怒斥他不知好歹,说这是他的荣幸,不容拒绝。
马夫坚决不从,社公见状,怒不可遏。他再次一挥袖,那虎皮竟如有生命一般,朝马夫飞扑而来。马夫奋力挣扎,可虎皮紧紧地贴在他的身上,似要与他的肉体融合。马夫感觉自己的皮肤像是被烈火灼烧一般,痛苦万分。他用尽全力撕扯虎皮,可虎皮就像长在了他的身上,怎么也扯不下来。
社公冷笑一声,看着马夫在痛苦中挣扎。突然,马夫感觉到一股强大的力量从虎皮上传来,那力量像是要将他的灵魂从身体中抽离。他的意识逐渐模糊,在昏迷之前,他只听到社公愤怒的咆哮声。
不知过了多久,马夫再次醒来,发现自己躺在一片荒野之中,身上的虎皮虽然不见了,但他的皮肤却像是被剥了一层一般,血迹斑斑,疼痛难忍。每走一步,那伤口就像是被刀割一样。他强忍着痛苦,朝着广陵城的方向走去,一路上口中不由自主地吟诵着一些奇怪的话语,那是他在与社公抗争时听到的神秘咒语。
郑袭听了马夫的讲述,心中充满了震惊与疑惑。几日过去,马夫的病情依然不见好转,他时常在睡梦中惊醒,口中呼喊着社公饶命。
郑袭忧心忡忡,决定亲自前往城郊的土地庙一探究竟。他带着一队士兵和几名道士,来到了那座据说马夫出现过土地庙庙。庙宇看起来颇为古老,墙壁上的壁画已经斑驳,神像也有些破旧。郑袭在庙中焚香祷告,希望社公能放过马夫,不要扰乱城中百姓的生活。
就在这时,庙中的烛火突然剧烈地摇曳起来,仿佛有一阵狂风在庙宇中肆虐。郑袭也紧张地注视着四周,手不自觉地握住了腰间的佩剑。
只见,一个虚幻的身影在庙宇的神像前浮现。正是那社公的模样,他面容阴沉地看着郑袭,说道:郑袭袭,你莫要多管闲事。那马夫是我选中之人,他必须完成使命。”郑袭强压着心中的恐惧,说道:“社公在上,马夫只是一个普通之人,他有自己的家庭和生活。您这样做,会害了他,也会引起城中大乱。还望您高抬贵手,放过他吧。”
社公冷笑一声:“哼,你懂什么。我的命令不容违抗,若他不完成使命,将会有更大的灾难降临此地。”郑袭问道:“什么使命?什么灾难?”社公却不再言语,身影渐渐消散。
郑袭回到府中,陷入了沉思。他不想让马夫受苦,也不想看到广陵城陷入危机。有人建议他在城中举行一场盛大的祭祀,向土地神祈求平安,同时安抚马夫的灵魂。
于是,郑袭下令准备祭祀事宜。城中百姓纷纷响应,他们拿出家中最好的祭品,在城中的广场上搭建起祭坛。祭祀当日,香火缭绕,祭品丰盛。郑袭带领百姓们向土地神虔诚地祷告,希望社公能平息怒火,不要让灾难降临。
或许是这场盛大的祭祀起了作用,又或许是社公良心发现。马夫的病情在祭祀后的几天开始逐渐好转。他的皮肤不再那么疼痛,精神也慢慢恢复。又过了十日,马夫终于痊愈。
《易拔化虎记》
晋代义熙年间,豫章郡有一个名叫易拔的官吏,他在官场中是个毫不起眼的小角色。易拔在豫章郡为官已有数年,平日里并无什么特别之处,只是恪尽职守地完成自己的分内之事。长时间的官场生活似乎让他的心中逐渐滋生出一种莫名的疲惫与厌倦。这一年,他向郡里请假,希望能回到自己久别的家乡。他的请求得到了批准,于是,易拔收拾行囊,踏上了归乡之路。
易拔经过长途跋涉,离家乡越来越近,易拔的心中却涌起了一种奇怪的念头。不知是对官场束缚的反抗,还是被那旷野的自由气息所吸引,当他走到一处人迹罕至之地时,他做出了一个惊人的决定——逃遁不归。
易拔的假期早已过了,但郡里却不见易拔返回的身影。无奈之下,只得派人去易拔的家乡寻找。家乡的人异口同声说没有见易拔回来过。派去的人回来禀报给郡史,郡史感到十分震惊。毕竟,官吏无忧销声匿迹是一件严重的事情,这不仅关乎到官府的威严,还可能引起一系列不良的影响。于是,郡里立刻派出了经验丰富的捕快,沿着易拔行走的路线追查寻找。
经过多日的奔波,捕快们终于找到了易拔的踪迹。当他们见到易拔时,却发现他的言谈举止与常人无异。易拔看到捕快们到来,并没有表现出惊慌失措,反而微笑着迎接他们。他的脸上带着温和的神情,就像招待远方而来的客人一般。
“你们一路辛苦了,想必赶路也饿了,我已为你们准备了一些食物。”易拔热情地说道。捕快们面面相觑,心中充满了疑惑。
捕快们虽然心存疑虑,但还是接受了易拔的好意。他们一边吃着食物,一边观察着易拔,想从他的表情和行为中找出消失数日之久的一些破绽。易拔则与他们轻松地交谈着,话题从旅途的见闻,到当地的风土人情。
捕快们吃完食物后,其中一人开口说道:“易拔,你也知道我们的来意,郡里的规矩不能破,你还是收拾行装,随我们回去吧。”易拔听了这话,神色微微一变,但很快又恢复了正常。
他站起身来,缓缓地说:“你们真的要带我回去吗?在这之前,你们不妨看看我的脸。”捕快们都盯着他,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易拔接着说:“你们看我的脸,就能看到我眼睛的角落里有黄色的斑点。”捕快们凑近看去,果然在他的眼角落发现了淡淡的黄色斑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