楠笙依然云淡风轻:“陈伯伯,您啥时候和姓宋的这么亲了?”
演戏她还是在行的,语气里不动声色就多了点醋味。
陈老师听这语气,就知道楠笙这丫头就算生气也没多严重,和蔼地笑了下,玩笑道:“看来你也很久没关注过陈伯伯的作品了。前年那部主旋律的剧,时宴演的我儿子,本来我是男一号,结果整部剧播下来他的热度第一!这小子,要演技有演技,要态度有态度,还非常谦虚,得空就来跟我对戏,一口一个老师请教我,叫着叫着后来我也不知道怎么的,稀里糊涂就认了他当干儿子……”
说到最后,陈老师显然有点心虚。
楠笙嘴角勾了下。
其实这些,她早就知道。
这两年来,就算没有特意去关注宋时宴,但作为圈内人,热搜她没法避开不看。当时看到两人又是拜师宴又是认亲酒的,她还担心了一阵陈伯伯。
她怕他的报复针对她身边的所有人,毕竟当初是陈伯伯第一个把自己公开介绍出来的。
后来的事实自然是自己多虑了,他们这对干父子,公事上一起合作一起上红毯出席活动,私下里一起钓鱼喝茶,悠闲得很。所有被狗仔拍到的照片里,宋时宴都甘当陈伯伯的跟班,恭谦得不行。
后来楠笙就确定了:这也是宋时宴的一种报复手段,他要把她身边亲近的人都抢走。
是自己的永远丢不了,不是自己的也强求不来。人,永远只能改变自己,改变不了其他任何人。
这道理楠笙幼儿园就懂了,所以并没有去做任何幼稚的事去阻止他们父子情深。
可没想到,两年后的今天,陈伯伯还是帮他的干儿子硬把自己这只小鸭子赶上了架。
心里多少有点不甘的。
许是见电话这边楠笙一直没吭声,陈老师语气温柔下来,语重心长地道:“丫头,陈伯伯知道你就是明知故问。陈伯伯先给你表个态:一开始和时宴合作,一方面是工作,另一方面我是想帮你考验下这孩子。直到我邀请你参加这个节目之前,才算考验期结束。你想不想听下我这个多管闲事老人家的看法?”
楠笙其实并不想听。
要论起来这世界上谁最了解宋时宴,她不排第一第二,那季军也是逃不掉的,至少是和他没血缘关系的人里最了解他的。
他化成灰她也能闻出他骨灰和别人的不同。
但,陈伯伯显然很想说,她不能让老人家憋着,憋出病她可负责不起,毕竟陈伯伯现在可是被誉为国宝级演员。
“陈伯伯帮我考察了两年,我当然要洗耳恭听了。”楠笙俏皮地道。
陈老师呵呵松口气:“丫头,你和时宴这些年的事,他都把我当成树洞一样告诉我了。一开始,我没少批评他,明明可以做护花使者,他却傻乎乎地只远观不敢靠近。后来了解了这孩子的努力和梦想后,我才懂他一点,每个人的选择都有原因,因为性格是原生家庭造就的,很难改变。但时宴能做到如今这成就,每一步都不容易,也都是靠他自己积累的……当然,这些只代表他的能力和态度。比起他对你的感情,这些都不值一提。”
楠笙本来听前面那些,一直心不在焉。
她都不用去猜就知道,做足了准备的宋时宴,在陈伯伯这里肯定有个很好的印象。陈伯伯既然能帮他,那接下来肯定会把他夸上天。
可听到陈伯伯最后那句话时,楠笙却不由地愣住了。
不值一提?!
他对她的感情?
呵,他对她有感情吗?
哦,如果恨也算的话,那也算有感情吧。
楠笙自嘲地垂下眸,笑着开了口:“陈伯伯,我记得小时候您去我家,我那会不懂事,缠着您让您教我演戏。您当时让我表演了一个情景,后来点评的时候告诉我:表演必须是表达和演绎的结合,我们对角色的理解不能只看剧本上写的,要去看这个角色在他自己的主线里是怎么做的、怎么想的、怎么表达的,这样才能成为角色。
“我一直记得您这些话,后来我当演员时也努力去践行了您的指导。但是陈伯伯,您怎么好像犯了一个只看剧本怎么写、没去看他怎么做的低级错误呢?”
她没有质问,甚至反问的语气都没,完全是亲人间晚辈对长辈的嗔怪。
陈滔自然听出了楠笙这话里的丁点哀怨气息,早就做好了准备似的,直接否认:“陈伯伯自己说的话,当然不敢忘记。但是在那句话的基础上,有句话也是我今晚想告诉丫头你的:一个有悟性的演员,想去了解一个角色时,用心了自然会收获用心的结果。可现实社会比剧本更精彩,社会人比创作出来的角色更复杂:如果一个人不想暴露自己的全部时,我们能获取的信息,其实都是他想让我们获得的。”
楠笙诧异地蹙了眉。
陈伯伯这话说得着实有点绕了,仿佛在看谍战剧角色设定。
猜到了楠笙这边会有的反应,陈滔那边呵呵笑了下:“丫头,你是伯伯认识的小辈里最有悟性最聪明的女孩,伯伯相信你会明白的。还是那句话:宋时宴现在成绩不俗,但比起你在他心里的位置,那些都轻如鸿毛。”
不等楠笙再做出回应,陈滔挂了电话。
楠笙听着“嘟嘟”盲音,良久一动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