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第一眼?见到?的父亲,高大、伟岸、威严、儒雅,如泰山般,耸立在他面前。
没来由得让他害怕。
那时的他,也是这样需要仰着头才能看清自己的父亲。
后来,随着他长大了。
他的父亲依旧是那个威严儒雅的人,但他却再也找不到?那个高大的身影。
现在他忽然明白了,有些父亲需要孩子跪着看,才看出几分高大。
他们的威严建立在子女的害怕畏惧上,而不是关?爱呵护上。
嘉和?帝冷冷打量着幼子?,呵斥道:“你是不是早就知道实情?”
宣瑛郑重点头道:“是。”
嘉和?帝唇畔溢出几丝讥讽,一副果然如此的神色道:“宣帆呢?你知道,那他是不是也知道?”
宣瑛连忙道:“皇兄不知道,但六哥是知道的。”
他皇兄好不容易得到?他父皇的支持,他绝不能将他皇兄牵扯进这件事情中。
他要完全将他皇兄撇干净,他皇兄只能是个清清白白的储君。
至于老?六……
他也没冤枉老?六,老六本来就知道这件事。
欺君大罪不能只有他这一个儿子抗。
嘉和?帝震怒,不可思?议道:“老六也早就知道了?”
宣瑛代?替老?六认了:“对,六哥知道的挺早,否则父皇是如何得知的呢?不正是辅国大将军告知父皇的吗?”
嘉和帝愤怒发笑,笑声寒凉低沉,间或夹着颤音,仿佛怒到?极致。
他指着宣瑛:“好样的,你们这一个个的,一个罪臣之后来欺君,朕尚且能理解,可你们是朕的儿子?,你们竟然也欺君。祁丹椹到底给了你们什么好处,让你们这般忤逆朕?”
宣瑛直视着嘉和?帝,言辞恳切道:“父皇,祁丹椹不是故意犯下这等重罪,他不欺君,他一入京可能就没命了。”
嘉和?帝怒吼:“他没命了,关?你什么事?你为何要替他隐瞒?”
宣瑛掷地有声:“因为儿臣喜欢他,所以儿臣想让他活着。”
他每一个字,清晰坚定?,仿佛在说着世间最纯正的真理。
嘉和帝震怒:“你说什么?”
含心殿的太监宫女大气都不敢喘,连李想都怕被殃及,因而未曾出声。
帝王很少这般震怒,如黑夜坍塌般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若是圣上要将锦王乱棍打死,他们也毫不意?外。
宣瑛坚定?的一字一句重复:“儿臣喜欢祁丹椹,儿臣想跟他在一起?。”
嘉和帝怒道:“他是个男人。”
宣瑛:“儿臣也是个男人。”
嘉和?帝愤怒骂道:“逆子?,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你们平时怎么荒唐,朕不管,但你现今竟敢跟朕说你喜欢一个男人,还?是个欺君罔上的乱臣贼子?。”
宣瑛据理力争:“父皇,您也知道,他若不那么做,一入京说不定?就会被害死。您在意?的是他欺君,可魏家在意的是东宫势力。祁丹椹确实干了欺君罔上的罪,但他是有苦衷的,现在他是皇兄的左右手,您若铲除了他,那岂不是正中魏家的下怀,无异于自断左右臂膀。”
他掷地有声道:“父皇,钟台逆案之后,您无可用之人,这些年来劳心伤神,可您与世家?斗了三四十年了,您还有多少个三四十年能够重来。现在恐怕只?有祁丹椹与您是一条心。”
砰——
嘉和帝气得脸色铁青,一脚踹在宣瑛的胸口。
这可真是他的好儿子,句句都往他心口上扎。
当年钟台逆案后,打击世家?主力的太子宣其与太傅苏泰伏诛。
两人多年来扶持的有才之士也尽数被发落。
当年这两人是他最器重之人,他几乎将所有的权力让渡给这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