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避免外祖父一家陷入两难之地,肃王殿下也绝不会让梅仁安稳入京都。
与其这样,不?如让他给他一个痛快。
至少,还有个全尸。
梅仁突然笑了,笑得畅快释然,道:“其实,我不?怪你。”
他咳嗽着,汩汩鲜血从胸腔处流出:“你还有什么要跟我说的吗?赶紧跟我说说吧,我似乎快听不?到你的声音了,说什么都可?以,说你恨我也行……”
钟鸿才顿了顿,苍老的眼泪从眼角滑落,道:“从一开始我就知道安娘是你们安插给?我的人,我从没喜欢过她。那年城郊桃园里,我说的话没有一句是真的。”
为了更好的挟制住他,为了更好的监视他,为了在他身旁安插眼线,梅家与龚州氏族们安排了一个美艳才女与他邂逅。
他们如话本里的那般,于诗会?上相遇,以诗传情,以画见意,才子见佳人,一见倾心,再?见难忘,三见定终生……
他故意落入圈套,告诉梅仁他有喜欢的人了。
他按照学来的情窦初开的少男少女模样,滔滔不?绝同他描述着那女子的容貌喜好、他们的相遇相知……
他从未见过他那般伤心暴躁,他也从未如此难过憋闷。
知己好友死时,他是悲痛愤懑,父母高堂去世,他是伤心懊悔。
而只有那一刻是淡淡的难过,如同千古诗句那般,剪不?断理还乱,别是一番滋味在心头。
好像他拿着双刃剑,一刃刺向他,一刃刺向自己。
可?他知道,他必须这么做。
他根本不?喜欢那个女子,也对女人没有丝毫的兴趣。
可?他必须要学会如何违背本性去爱她,学会?与她如寻常夫妻那般相处……
他记得在他成婚的前两天,梅仁约他去郊外桃园。
他目光灼灼比满园的桃花还绚烂,那是这二?十年来,他唯一一次对他吐露心迹。
他问他愿不愿意跟他在一起?,如果他愿意,就不?要成婚了,他有办法让他未来岳丈家退婚,绝不?损害他的名誉。
他说他不愿意,他不?能辜负安娘,他不?是断袖。
后来,梅仁只当他是师兄,是朋友,不?想打扰他的生活。但看他与旁人在一起?,他难免心生妒忌。
所以他杀了那个女人。
他想,他不?是断袖没关?系,不?喜欢男人也没关?系,这样相互陪伴也挺好。
初见时,轰轰烈烈只为了对方能看向他。
后来,却将一切情绪埋藏在心理,不?敢拿出来。
到了如今,他告诉他,他说了假话。
所?以,当日桃园,他说的真话是——他愿意跟他在一起?。
梅仁含笑释然闭上了眼,没了气息。
钟鸿才怔楞片刻,才回?过神来,缓缓道:“我可能也活不久了,黄泉路上,所?有的债,一笔勾销吧。欠你的,如果能再?遇到你,我一定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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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京都前夜,祁丹椹去牢狱里看望了钟鸿才,他给?他带去好酒好菜,都是钟鸿才喜欢的口味。
短短几天,钟鸿才一下子苍老了十几岁。
花白头发如今全白,满脸都是死人般木讷,身子佝偻得不像四五十岁,倒像是七八十岁,看到祁丹椹来,他浑浊目光逐渐有了焦距。
祁丹椹看着坐在幽深黑暗中?的人,道:“回?到京都后,本官会?如实禀告圣上与御史?台、刑部,一切罪行由三堂会审后裁夺。”
钟鸿才嘶哑道:“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