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把椅子搬近点。&rdo;宋小五见他凑头,看着花名册道了一句。
&ldo;不用了。&rdo;王将迅速回到下首的座位坐好。
王妃是美啊,他知道是个美人,可美人王妃是个真看不出喜怒来的,前几个月有个官吏犯事是触了她的逆鳞,可当下谁都没看出她生气来,王妃就端起滚烫的茶杯砸到了人的脸上,现在那人坟前的草都长出来了。
她杀人不眨眼,连说句多余的话让人分解的机会都不给,身边靠不得。
王将离远了,宋小五也不在意,她知道她的容貌对这些下属的影响,也知道这些人对她这个喜怒不形于色的妇人的非议,无论哪样她都接受,她也希望他们怕着她一些。
她不需要有人看穿她,而这王府,有一个好说话的就行。
&ldo;把剩下的妇孺老少送到安置处。&rdo;妇孺老弱不多,大概是要么留在家乡没走,要么都死在半路了,这一点宋小五打算圈养起来,让他们安生点,也好留下条命。
不至于走到终点了,还给累死了。
&ldo;这……&rdo;安置处是阴凉处起了屋子的地方,是安置城中老少妇孺的地方,那可都是由他们家中男人挣的工分住进去的,这外来的难民一来就有得住,王将怕他们打起来,他有些为难道:&ldo;怕是不成,现在我们城里都不是家家户户都住进去了,您也知道为着这屋子大打出手的不少。&rdo;
&ldo;也不能白住,家中有劳力的先赊着,没有的,让他们到闻姑姑那去领活抵,不听令的揪出来当场城规处置。&rdo;
&ldo;是。&rdo;王妃可是个不吝处罚的,不对头就处置,不是打就是逐出城去,说一不二,比王爷狠多了,偏偏王爷是个眼瞎心也瞎的,王妃狠当看不见,还非说是他自己下的令,可饶是他找补,王妃娘娘在他们这些人心里的恶名也是抹不去了。
&ldo;那我按您的吩咐吩咐下去了?&rdo;王将的话也不是没人听,但只要说是王妃吩咐的,就是不怕死的君子也得灰溜溜地低下脑袋按她的吩咐办。
大家都被她整治过,生不如死的滋味太难受,只能依她。
&ldo;可。&rdo;这是小事,宋小五懒得跟他们纠结太多。
她要是计较这些人的那些心思,这城务就不用打理了,大家一块儿忙着勾心斗角斗气罢。
王将来也是说这事的,见王妃娘娘坐着喝了口茶没叫他退,他迟疑了下,又跟她禀告起了这城中这两日的情况来。
王妃倒是爱听,听他说完才让他走,还让他去厨房领两只烧鸭回去当晚上的添菜,王将听了喜滋滋地走了。
他家倒是不缺吃的,但王府里德王和王妃一块儿吃饭都是只有五六个菜,他还亲眼见过王妃娘娘一人进食就一粥一菜的,这底下的人不知情的还好说,知情的在这年景还要丰盛过王府来,这官途也就走到这为止了,王家现在吃饭也俭朴起来,但要是从王府这里得点打赏,拿回去全家都高兴,能稍微打下牙祭,也没人说什么。
宋小五回了院子。
德王府的翻修现在已经停了下来,他们一家现在住的地方不大,这一来一去之间省了将近八成的人力物力,这都是她的意思,算是她独断专行了,而这当中最难得的不是小鬼对她百依百顺,而是杨公公和铁卫这些近侍们对此毫无怨言,把人当娇贵小孩儿宠的杨公公看着小鬼带着孩子与她蜗居,没有因此出言反对过。
宋小五回去后坐着看了会公文,又来了急报。
晏城南边的渭州出现了大范围的疫情,十日之间死了五万余人,之前德王已经去信告知周边州府提防,渭州就是其中之一,渭州太守其实早已做好了提防,但疫情如猛兽汹汹而来,太守带全州官员抵挡什么法子都使了也没抵住这场疫病,这一听闻晏城无恙,渭州太守含泪写信求助,其中无助凄惶之情跃然纸上,宋小五看罢急报,叫人领送信的人去休息,她这头则叫醒了还在睡的小鬼。
德王被叫醒揉着眼要起身,宋小五没让他起,给他身后塞了个枕头让他躺着,嫌儿子碍事还把儿子往里推了推,只顾大的不顾小的,还是大的看了连忙抬起双手抱着他的小世子往里放,不像王妃娘娘那样只想伸一只手推推了事。
&ldo;再让他睡会儿,起来了就闹你了。&rdo;德王放好儿子,讨好地朝王妃说。
宋小五把信给了他,转头朝站在一边的杨柳道:&ldo;去拿吃的。&rdo;
吃什么王妃先前就吩咐好了,厨房随时都准备着,杨柳欠欠身就出去拿去了。
德王这时本来是揉着眼睛在看信,还打了个哈欠,看了两行眼不揉了,哈欠也打不下去了,他沉默地看完信,跟宋小五道:&ldo;我们用的法子跟他们的一样的。&rdo;
他没藏私,王城用的办法,跟他之前告知大侄子,告知各州府的法子一样。
&ldo;是一样,也不一样,&rdo;宋小五跟他解释,&ldo;我们提前把控住了,州府不是王城,我们防疫,吩咐下去天就准备妥当了,地方也小,没给疫情泛滥的时间,州府比我们大,决策者也不是人人层层皆是我们,他们从下令到执行再快能快到哪去?那时候早在人群间传染开来了,人人都有感染的可能,关一个两个重病病人起不了作用。&rdo;
人人都是感染者,全部关起来,也就是全城等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