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家里最近好得哟,&rdo;莫婶在边上合不拢嘴,&ldo;你老叔儿睡着做梦都发笑。&rdo;
&ldo;老婆子,那是你罢?&rdo;烧柴的莫叔在一边哭笑不得,是她做梦发傻笑把他吓醒的吧?
说到这,莫叔又张口跟小娘子道:&ldo;今天那隔壁家的人丢了猫爬墙进来我们家,都不先敲门叫我们家一声,我看没名堂,那家的人牛高马大的,不是什么好人,小娘子你平时注意点,在家里看着生人了要喊,那后面也别老去了,去了也要叫你老婶儿陪着。&rdo;
莫婶一听,连忙点头,&ldo;就是就是,小五啊,你去哪叫老婶儿跟着啊,这不跟着老婶心里慌得紧,不踏实,那家的人太没规矩了,随随便便就进别人的家,要不是赔礼道歉了,我都要去告官,这天子脚下,朗朗乾坤,哪容有私闯民宅这等事发生?&rdo;
莫婶跟着宋家这一家子久了,说话也有学问得很,莫叔在一旁点头不已,觉得他家老婆子说得实在是太有道理了。
宋小五一脸平静地点了头,当是应了。
至于老婶说的天子之下,朗朗乾坤什么的,管得了谁,都管不了那熊孩子。那熊孩子,那天子见了他都得叫他一声叔,谁能拿他有什么办法?
就是她,也得先哄骗着他稳着他来,跟他横是横不过他了。
这晚宋家开了新酒,上的不多,加上宋家几个做菜的老手尽全力施展的手艺,宋家一家人跟来的两个客人吃得满嘴是油,酒足饭饱,畅快不已。
饭后,秦公的那两个学生见师弟神采虽足,但脸色不佳,知道他是累极了,就与他告辞而去,临走之前还多谢了弟妹款待。
他们礼数周全,彬彬有礼,看得宋四郎私下跟哥哥们羡慕地道:&ldo;我以后也要当李师伯和张师伯他们一样的人。&rdo;
三郎想了一下,道:&ldo;这个可行,你努力。&rdo;
师伯们学问好,人品更是顶呱呱的好,听爹说都是吃够了苦头才爬上来的,吃够了苦还有这品性那可不是一般人,其心志心性就够他们学半辈子的了。
宋韧在送走客人后,本来还想跟儿郎们问一问他们前去应家之事,没成想送走了客人,刚坐下跟肖五兄说了两句话,他头就不由自主地往下点,看得宋张氏心疼不已,忙扶了他回去休息。
他走后,宋小五照顾秦公泡脚,准备等会送他去睡。
往常都是她娘照顾师祖,她娘忙不过来,她就帮着照顾一二。
秦公跟她住了几个月,有些奇怪小娘子对他的敬重,但时日一久他就释怀了。
他早把弟子视为儿子,弟子一家就是替他养老送终的家人,小辈们敬他为祖是他的福气,他当不推诿,方才是真视他们为一家人,如此弟子心中方才好过。
秦公也不是凭白无故认宋韧为唯一的亲传弟子的,当年他儿子早夭,妻子早逝,妻子死的那一年他们秦家也没什么人了,当时宋韧不过十二岁,就因为他这个妻儿早逝的可怜先生族人不多,在的也只是孤儿寡母老弱几个,没有什么人是能帮得上忙的,小弟子就带着身边的小厮跑前跑后帮他把妻子的丧事办了下来,妻子一入土,他又大病了下来,也是他这个弟子请大夫抓药,煎药喂药的才把他的一条命救了过来。
遂当年宋韧的亲父死后,宋韧前途尽损,秦公才那般痛彻心扉,不忍他这么好的弟子被埋没,从此就是踏破铁鞋也想要为弟子谋出一条路来。
现在弟子已经走出来了,身边还围绕着他曾教过的学生,膝下还有徒孙儿孝敬,秦公没想自己当了半辈子鳏夫,被算命先生说是孤星命注定孤寡一生的人老了却不孤绝,当真是老怀甚慰。
&ldo;当年你张师伯,&rdo;趁着泡脚,秦公跟小女徒孙和坐在跟前的三郎四郎这两个徒孙讲起了古,&ldo;瘦瘦小小的,家里父亲早丧,就靠他娘一个人带着他,孤儿寡母的着实受了不少欺负,但那时候师祖也没怎么帮过他,就是吃午饭的时候让你们老鲁头婶把他带过来,中午跟我吃一顿,没想就吃了几碗饭,他就记着师祖了,这远在千里之外都记着我,说起来他后来给我写信我都有些记不住他了。&rdo;
&ldo;为何记不住啊?&rdo;四郎不解。
三郎白了他一眼。
但他也有些不明白,看向了师祖:&ldo;张师伯长得可潇洒了。&rdo;
那样的一个人,怎么能记不住?
宋小五靠着椅臂坐着看书,闻言张了嘴:&ldo;不是说了,小时候瘦瘦小小。&rdo;
&ldo;哦,变样了。&rdo;四郎点头,明白了。
宋小五看书的头摇了摇,&ldo;不仅如此,当时师祖叫去吃饭的不止一个两个,师祖不一定个个都记着,你们忘了爹跟你们说过,师祖在学堂教书的时候,每天要叫家人做几个人的饭端去学堂,他在学堂当了三十多年的夫子就让家人多做了二十多年的午饭,不记得了?&rdo;
不说别的,那么多的人,怎么可能个个都记住?她放下书,看着那两根萝卜条:&ldo;就你们这推断能力,还去做官?&rdo;
这是他们宋家送去官场给人添菜的吧?
这下四郎当下就苦了脸,就是自诩比四郎聪明不少,不在一个层次的三郎都有些讪讪,他没有想到这点。
秦公见小女徒孙又说小徒孙们了,往常他还要帮着徒孙们说两句,求个情,但现在他抚须含笑看着,就不为他们说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