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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1部分(第1页)

太子再怯弱也是名正言顺的太子,有他在,自然有朝臣会去拥护,势力均衡之下,诸方势力势必得有所收敛;其二,圣上心中尚存一线希望,指望着这位从未经历过朝务的太子经过历练之后能有所成,所谓玉不雕不成器便是这个理,若是太子所作所为能合得圣意,那今上未必就不能将太子扶正,然则,依某观来,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就当今太子那怯弱的个性,若是无人扶持,必败无疑,而真能扶持其之人唯有世叔耳,这一条太子心中早有定见,是故方有哭求世叔之一幕,一旦太子全盘按照世叔之方略行事,其上位就将是板上钉钉之势也,而世叔力挽狂澜,化不可能为可能,实千古未有之奇功也,世叔一族当可确保长此无忧矣!”

“唔。”崔泽说得倒是煽情无比,可长孙无忌却只是不置可否地应了一声,飞快地皱了下眉头道:“贤侄可闻霍公子孟之旧事乎?”

霍光,字子孟,为汉室名臣,受汉武帝之命为辅政大臣,其一生为了汉室的中兴而任劳任怨,可谓立下了不世之奇功,然,其身死之后,竟遭灭族之惨祸,虽说是其后人不检点所致,然霍光本人功高盖世才是最主要的诱因,没有哪家皇朝能容忍有臣下之名声超过天家的,但凡辅政之大臣就算能保得自己一生平安,可到了头来却一定会被天家找个借口钉上耻辱柱,此为皇朝历史颠簸不破之真理。崔泽自幼饱读诗书,又岂会不知道霍氏家族之事,此时见长孙无忌在大利上头依然保持清醒的头脑,不禁心生佩服之意,只不过佩服归佩服,却不会影响到崔泽完成自己之任务的使命感,这便笑了起来道:“世叔所虑之深,小侄不及也,然小侄却以为此并非无方可解,霍公一生谨慎,然其后人却骄奢无度,实乃自取其祸也,而世叔一族则不然,世叔谨慎、才干不下霍光,家风严谨,族人也都循规蹈矩,此为其一,其二,世叔本就是太子之亲舅,外人如何离间得了,正所谓疏不间亲也,有此两条在,当无霍氏一门之惨祸也。”

“善!”长孙无忌放声大笑起来,笑声里满是愉悦之情,好一通子大笑之后,这才目光炯炯地看着崔泽道:“然则明日一朝非易事耳,贤侄可有良策乎?”

听着长孙无忌那豪爽的大笑声,崔泽立时心中有了种明悟——自己所言的这一切只怕长孙无忌早就已了然于心了,之所以要如此细问自己,不外乎是种考核罢了,若是所答不能合了长孙无忌的意,那后果只怕不是成不了长孙无忌的心腹那么简单,杀身之祸都有可能,无他,此等朝局秘闻之事可是事关满门生死的大事,纵使亲族也难得参与,更何况他这么个外人了,而此时长孙无忌正式将话题转向了明日的朝议,也就意味着他崔泽从今日起就算是长孙无忌最信任之人了,崔泽在后怕之余,也禁不住有些子兴奋了起来,听得长孙无忌发问,笑着沉吟了一下道:“朝议者不外乎一个议字罢了,既是议,那就是各显其能罢了,太子年长,本就该自立,此乃正理耳,世叔所虑者不外乎群臣嘴杂,辩不胜辩而已,却又有何难之处。”

“哦?贤侄可否明言?”长孙无忌担心的就是明日朝议辩论失利,此时听崔泽说得如此轻松,第一次真儿个地动容了,不假思索地追问道。

崔泽淡然地一笑道:“议者,导向之争也,正所谓先发制人,后发者制于人,若是能抢先引领朝议之导向,胜负定矣,而今敌强我弱,当以奇兵胜之,小侄有一计可供世叔参详,若是无误,当可一议定乾坤!”

“这……”长孙无忌实不敢相信崔泽所言,犹豫了一下,起了身,整了整衣衫,对着崔泽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道:“愿贤侄教我。”

崔泽如何敢受了长孙无忌的大礼,惊得窜了起来,忙不迭地往边上退开,口中一迭声地道:“世叔不可如此,小侄实当不起啊。”

长孙无忌坚持着将礼行完,面色一正地道:“贤侄若是能助老朽过了这一关,便是我长孙满门的恩人,老朽自该大礼以谢之。”

“唉,世叔,您这是要折杀小侄么,此不过雕虫小技也,实不敢当世叔如此厚爱。”崔泽苦笑着摇了摇头,见长孙无忌坚持要行礼,却也无可奈何,待得长孙无忌直起了身子之后,崔泽缓步上前,凑到长孙无忌的耳边轻轻地说出了一番话,听得长孙无忌脸上神色变幻个不停,末了,径自哈哈大笑了起来,那满是愉悦的笑声在书房里回荡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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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六章以进为退(下)

皇位继承人的拥立问题永远是皇朝的一件大事,支持哪位王子可以说是个人选择的问题,至于参与不参与那就是态度问题了,只要你是朝臣,那么躲便是躲不开的,尤其是在皇帝老子放了话,说是要公开讨论的时节,那就更无处躲去了,别说躲了,哪怕你病得起不来床了,爬也得爬着来,若不然,一顶不作为的大帽子一盖将下来,就算是真有几条命也不够抵的,这不,一大早地,满朝文武全都紧赶慢赶地往宫里蹦跶着去了,呵,那等争先恐后的架势颇有些子乡下人赶集的味道,不过么,与赶集者总是兴高采烈不同的是:绝大部朝臣们全都是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哪怕脸上带着笑,却也假得很,那眼神里可全是忧虑之色来着。

大事件就是大事件,半点都不含糊,这不,朝都还没上呢,一道选择题便赤裸裸地摆在了大家伙的面前——朝房,朝臣们等候上朝时小休的地儿,房有东西之分,大体上来说三品以上的官员一般在东朝房等候上朝,而三品以下的官员一般待在西朝房,虽说从无相关之明文规定,可也算是约定成俗的事儿,没什么人会去刻意违犯,可今儿个老惯例却不灵了,咋地?哈,瞧,西朝房挤进了不少三品以上的高官,芩文本、阎立本都在着呢,内里的朝臣大多不是魏王党就是吴王一脉,至于东朝房么,更不得了,习惯来迟一步的司徒长孙无忌今儿个可是一早就到了,会同着中书令萧瑀正在那儿“亲切交谈”着呢,内里的朝臣倒是不老少,可三品以上的却是不多,再仔细瞅瞅,却全都是长孙世家与萧家门下客,这回麻烦了不是?来得稍迟一步的朝臣们全都傻了眼,愣是不知道该往哪边走才好了,更有意思的是李千赫率领着越王一系的文官连同以程咬金为首的一大帮子武将就站在东西朝房间的空地上聊着大天呢,如此一来,大家伙能去的地方可就不多了,大多数朝臣们犹豫了一阵,也就跟着感觉走地闭着眼选了一地儿去凑个热闹,剩下些实在是不想参合进党争中的,或是心中另有算计的朝臣只能跑到两仪殿那疙瘩蹲着去了,还别说,蹲两议殿门口那一疙瘩人里高官还真不老少的,房玄龄、李绩都在其中,就这么着,一个原本好端端的朝议还没开始呢,满皇宫里就火药味十足了,那等赤膊上阵的架势简直跟后世幼儿园小朋友过家家一般热闹。

当然,热闹归热闹,可大家伙毕竟都是高官,是斯文人,倒也不至于真儿个地堕落到泼妇骂街的份上,也就是自己人凑一块闲聊之际,言语间讽刺一下其他集团之人罢了,大面子上还是过得去的,只苦了那些个蹲两仪殿门口的主儿们——两仪殿边上就是低等太监、宫女们住的掖庭宫,那帮子早起准备进宫忙活的下人们见着一起子大老爷们旁的地方不去,凑两仪殿那么个没人气的地儿蹲着,还不得指指点点地围观一番,堂堂朝中高官竟然成了太监们围观的“猴子”,却又怎个“尴尬”了得,好在不多会太极殿那头便传来了太监们喊朝的声音,一起子尴尬万分的朝臣们总算是得了解脱,略显得有些子狼狈地跑回了朝房前的小广场,混入上朝的大队人马中,一道往太极殿赶去。

朝房那儿的事虽说有些子出人意料,但毕竟是各集团造势的需要,道理上是说得过去的,可等文武百官们进了太极殿却都有些子傻眼了,无他,李世民竟然一早就已经端坐在龙椅上了,这个是件稀罕事喽——按朝廷体制,上朝的规矩可是复杂得很,朝臣们须得在朝堂上在站着等候皇帝的驾临,而后三磕九拜地呼万岁,等皇帝喊了平身之后,才能谢恩而起,可现如今李世民却没按体制走程序,竟然比朝臣们还先到了,这岂不是乱了套,一时间习惯了旧例的朝臣们全都不知该如何是好了,这跪也不是,不跪也不是,麻烦大了不是?好在走最前头的长孙无忌与房玄龄都算是心思灵动之辈,只不过愣了片刻之后,立时反应了过来,率先趴倒在地,磕头呼起万岁来,后头那一帮子朝臣们也就有样学样地跟着照办,可因着个人反应灵敏度的不同,这头就磕得不怎么整齐,至于呼万岁的声音也就因此乱哄哄地显得参差不齐,浑然没半点儿气势劲头。

“平身罢。”李世民对于这个下马威的结果倒是满意得很,丝毫都不曾在意朝臣们的狼狈劲儿,虚虚一抬手,很是平静地说道。

“臣等谢主隆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一帮子大臣们一边猜测着李世民突如其来的这么一个下马威的意味何在,一边谢恩起身,这会儿有了准备之后,呼万岁之声倒是整齐了不少,可还没等朝臣们转过脑筋来,却见文官队列里突地窜出了一人,手抱着本章,抢在所有大臣之前率先高呼道:“微臣有本启奏陛下,臣要弹劾司徒长孙无忌无礼非法之事。”

长孙无忌身为百官之首,并不是没被人弹劾过,不过嘛,先前弹劾长孙无忌者皆采用的是密折上呈,还从不曾有人当庭弹劾长孙无忌,这可是件大新闻来着,满朝文武吃惊之余,全都将目光看向了那名胆大包天之徒,却猛然发现那名上本言事的五品小官儿竟然是长孙无忌一系的官员——谏议大夫刘述,立时全都来了兴致,个个眼巴巴地盯着李世民,看李世民会如何发落此事。

谏议大夫,看名称似乎是负责规谏皇帝之官,实际上这谏议大夫只是个闲职罢了,专门用来安置一些闲散官员的,并无实际职权,贞观一朝谏议大夫每每有数十人之多,内里大多是些等候着实缺的官吏,一般而言,这等官吏在朝议之时总是最谨小慎微之辈,唯一的一个例外人物就是也曾担任过此职的魏征,无他,真要是在朝议上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那实缺就不知道何时能降临到自个儿的头上了,至于刘述其人,本是长孙无忌门下的一个清客出身,因其小有才学,又是关陇小贵族之后,与长孙世家略有些子沾亲带故,贞观十年被长孙无忌以人才之名推荐给李世民,从户部主事做起,熬了七年才得以晋升为五品官,这才刚有上朝的资格没多久呢,不过因着其长年在长孙无忌门下奔走之故,在朝中倒也能勉强算得上有点儿名堂,若说他要为长孙无忌吹捧大家伙都信,无他,毕竟他刘述乃是长孙无忌的心腹之一,可这会儿刘述却当庭弹劾起长孙无忌来了,这等怪事可不是时时能遇到的,别说一帮子朝臣们的好奇心被吊了起来,便是李世民也有些子反应不过来了,愣了好一阵子,这才皱着眉头道:“讲!”

李世民的话音里充满了不耐,无他,今日的早朝本该是议太子入东宫之事的,李世民先给朝臣们来一个下马威就是为了把握住朝议的主动权,却没想到会冒出刘述这么个二愣子,弹劾的还是自己的恩主,着实令李世民恶心不已的,可问题是朝臣有上本弹劾的权力,即便李世民是皇帝也不能不让人说话罢,当然,心情不好之下,李世民的脸色也就好看不到哪去了,可刘述倒好,一点都不在乎李世民的黑脸,恭恭敬敬地磕了个头道:“陛下明鉴,微臣要弹劾长孙司徒,实因其身为百官之首,却未能为朝臣之表率,如今太子已年长,本不该再住深宫,可长孙司徒却视而不见,始终未曾奏明陛下,此为失职之罪也,惘负陛下之厚爱,其罪不小,微臣不敢不参!”

哗然,一片哗然,刘述之言尚未说完,满朝已是一片大哗,任是谁都没想到刘述竟然以长孙无忌未能及早奏明太子应入东宫为理由来弹劾长孙无忌,一时间全都忘了李世民这个皇帝还高坐在上头呢,全都七嘴八舌地乱议了起来,整个朝堂顿时噪杂得跟菜市场有得一比了,大家伙泰半都猜不透刘述这唱的究竟是哪出戏来着。

不好!在一片噪杂声中,户部侍郎苏勖率先醒过了神来,顿时猛吃了一惊——此不过是以退为进的苦肉计罢了,若是长孙无忌自承其罪,而后圣上再来个略加惩处,那就是说太子入东宫乃是理所该当的事情了,如此一来朝议之导向便定矣,再想扭转只怕就难了,出此计之人毒矣!一念及此,苏勖额头上的汗便冒了出来,再一看隔着不远的叶凌也一样是有些子措手不及的样子,心中顿时凉了半截,也顾不得去参合那些杂七杂八瞎议论,低头沉思了起来。

果然不出苏勖之所料,刘述这头话音刚落,长孙无忌也不去理会朝臣们的乱议之声,向前紧走了几步,一头跪倒在大殿前,颤着声道:“陛下,此老臣之过也,老臣有负圣恩,还请陛下责罚。”

李世民本就是个晓事之人,双眼在长孙无忌与刘述身上转了转,立马明白了其中的蹊跷之所在,不禁莞尔,笑着抬了下手道:“爱卿不必如此,圣人云: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尔既已知错,朕便不罪尔了,只是太子年岁虽长,却未曾历练,与政务恐有生疏之所,尔须尽心辅助才是。”

长孙无忌不愧是老江湖了,演起双簧戏来可谓得心应手得很,李世民这头话音刚落,他立马接口道:“臣谢陛下不罪之恩,臣定当尽心尽力以佐太子,请陛下放心。”

得,这哥俩个一唱一和地就这么轻轻松松地就要把事情给定下来了,下头那帮子准备了好几天准备大辩论一场的群臣们可就傻眼了,满心的不甘,可一时间又找不到反击的理由,这会儿也顾不得瞎议论了,甚至连呼喝皇上圣明之类的称颂话儿都给忘了,人人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的这一幕,嘴张得只差没把下颌骨给掉地板上了,满殿一片诡异的寂静。

就在这一片诡异的平静之中,原本端坐在殿前的太子李治飞快地起了身,抢在群臣们尚未回过神来之前,一头跪倒在地,接连叩首道:“儿臣愿为父皇分忧,自当听从父皇与司徒大人的教诲,断不敢胡乱行事,还请父皇放心。”

“陛下圣明,微臣以为陛下所言极是,太子殿下年长,是该入东宫历练,既能得长孙司徒全力辅助,当可有所成就,然微臣以为陛下所言之太子殿下未曾经历过政事亦是事实,陡然以大任付之,饶是司徒大人全力扶持,却也难免会有疏失之所在,社稷重担轻忽不得,此微臣之浅见耳,望陛下明察。”苏勖眼瞅着太子入东宫之事已然无法阻挡,心中徒呼奈何之余,不得不出头给李治上点眼药,以防止整个局势被长孙无忌全盘把控住,此时不等李世民再次开金口,抢先插言道。

“陛下,微臣以为苏侍郎所言甚是,司徒大人固然是才识过人,胸中自有锦绣在,可所学之术为臣下之道,虽能辅政,却非帝王之道也,唯有英明如陛下者,方能授太子殿下帝王之道,是故,微臣以为光靠司徒大人一人恐难担起匡扶太子殿下之重责,望陛下明鉴。”苏勖话音刚落,叶凌即刻站了出来,高声呼和道。

苏、叶两名侍郎这么一表态,下头的朝臣们总算是回过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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