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可出卖我?”季子柔微怒。
“不是我出卖你,江笑峰知道我带团来榕城知道你也在,他主动提出想见你一面,说是有事情找你谈。”方维珍解释。
“我跟他无话可说!”季子柔激动道。
“你害怕什么呢,他已经结婚了,你也有乔大帅哥了,他还能翻起什么浪来,除非你心里还有他,心里有鬼所以怕见着他。”方维珍一副了然的样子。
“我怕什么,见就见,我就当他是空气好了。”季子柔道。
十来分钟后,江笑峰来了。方维珍借故走开,留下他们二人独处。
与上次在清州的见面不一样,脱下冬衣的江笑峰似乎清瘦了不少,穿着浅粉色条纹的衬衣,最上面那颗扣子敞开着,露出脖子上与一身正装极不搭调的一块缺口的玉玦。
季子柔当然认得,那是高考完了以后江笑峰生日那次她送给他的十九岁生日礼物,时光过去了那么多年,他居然还在戴着。
不过季子柔并不想缅怀过去种种,直截了当开口问道:“你还想怎样,你放过我吧。”
“我也想放过你,放过自己,可是有件事情我不明白。”江笑峰慢慢说道,眼神里流露出季子柔从未见过的惆怅。
季子柔没有开口,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江笑峰点了根烟,缓缓说道:“上个周末,沈寻到榕城出差,他告诉了我一些事情,就是六年之前的夏天,正是我们大学毕业那会儿,你回了一趟清州实验高中,您对着橱窗里我的照片,哭得很惨,用沈寻的话说,就是哭得像失去了某位至亲一样惨痛。”
被江笑峰提起这个片段,虽然有六年时光的阻隔,季子柔仍然觉得有浅浅的痛从记忆深处渐渐袭来,眼睛里的水龙头好像坏了,泪水大颗大颗滴落下来。她以为她再也不会流泪了,原来她还会哭。
江笑峰接着说:“我想知道,那个时候,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什么你不告诉我,为什么要一声不响地离开我。你不知道,那段时间,为了找你,我都快发疯了,我去了报社,他们说你辞职了,我去你们学校,你同学说你没回学校,我去你家里,你家的房子卖了,你全家都搬走了,我向所有认识你的人打听,没有一个人知道你的音讯。我没有办法,在家里人的逼迫下,去了美国读研究生,两年以后回到国内,我还是没有放弃过打听你的消息,可是还是没有一个人知道。后来,工作稳定了,年纪也大了,家里催着我结婚,我一直抗一直抗,可是六年了,你还是杳无音讯,尽管我无时无刻不在想你,但是我已经快记不清你的脸了。我已经三十岁了,慢慢的我告诉自己,你不会回来了,我这辈子都不可能找到你了,我要学着放下了,不是我变了,是我真的无能为力了,如果说,这就是我的命运,我认输了,我折腾不动了。可是为什么在我妥协了命运,在我结婚后的第三天又偏偏遇见了你。请你告诉我,六年之前的夏天,到底发生过什么事?哭得那么伤心证明心里有我,可是为什么还要狠心离开我?”
季子柔已经哭成了泪人,江笑峰的眼眶也是红红的,但他还是不忘从口袋里掏出一方巴宝莉的巾帕给季子柔。
季子柔拭干眼泪,深呼吸了一口气,开口说道:“要说的,年前那个午夜在清江广场望角咖啡里已经说得很清楚了。”
“没有,上次是我的揣测,你并未正面回答我,我感觉你还是有事情瞒着我,我怎么都不相信你是会为了五万块钱出卖感情的人”,江笑峰直视她的眼睛,“请你说实话!”
季子柔别过头反问道:“你已经结婚了,知道过去对错还有意义吗?”
“有!”江笑峰坚定答道,“对那段稀里糊涂夭折的感情我需要一个清楚的交代。”
“没有什么好交代的,我只能说,对于我和你之间过去那段感情,我并不亏欠什么。”
“你不亏欠?那么只有两种可能,一种可能是我有亏欠,可是我做错了什么,请你告诉我。还有一种可能就是——”
“是什么?”
“你有不得已离开我的苦衷。说吧,不论是哪一种情况,我都可以原谅你。”
“原谅以后呢?”
“原谅以后,也许我可以重新考虑我们现在的感情。”
“我们现在的感情?怎么个考虑法呢?”
“我可以考虑离婚。”
季子柔倒吸了一口冷气,“这不是真的,你不会做这么不负责任的事!我没有亏欠没有苦衷,也不需要你的原谅,你不用给我找台阶下,要我解释什么呢,女人就是这样矛盾的,感情是一回事,但不是全部,如果有更好的选择就是另外一回事了,你没必要自欺欺人,离开的时候,丢给你那五万块钱已经说明了一切,那五万块,是对过去感情中你对我付出的回报。我们早就两清了,我早就放下了,早就忘记了,谈什么现在的感情呢,感情早就没了。”
说这些话的时候,季子柔注意到江笑峰的脸色愈发地难看了,仿佛已经濒临爆发的边缘,他张开了嘴巴,似乎想说点什么,但是什么都没有说出来,左手轻轻一拂,白色的骨瓷咖啡杯碟同时飞了出去,在旁边的花柱上摔得粉身碎骨。
季子柔的心被吓得快了几个频率,表面上仍然装出一副镇定自若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