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深深凝望着西北方向,那一端,乃是古雅肃穆的慈宁宫,轻喃道:“也不知,那边情形如何……”
她想起‘辰楼’中,那一个个稚气而坚决的女孩,不由暗生担忧——
千万不要出什么意外……
慈宁宫中,太后听着叶姑姑叙述夜色宴上那一幕,并没有生出怒气,只是淡淡道:“皇帝真是在了,这次的眼光着实不错。”
“娘娘!”
叶姑姑急道:“这貌忠诚而实伪,如今登上云端,竟敢以一臂之力,来干涉朝政,实在留她不得啊!”
“她是皇帝的心肝热爱,上次借用安王的‘冰琅,’却仍是安然无恙——这样的人,你以为可以随便灭去吗?”
太后悠然笑道,凤眸中闪烁着冷然之光,瞧来从容莫测。
“她不过是皇帝手中的棋子,毁去了,还有第二颗……”
她想起皇帝恭谨而虚远的笑容,心中一阵痛憎,不由得以指尖甲套深深划入紫檀木妆台之中。
重重的疲倦袭来,她觉得身体异常乏累,于是让宫人伺候更衣就寝。
鲛纱轻垂,香炉氤氲间,清雅渺然,太后睡得并不塌实,恍惚间,她睁开眼,却见昏暗殿中,隐隐有云裳重染,一人正站于案前,幽幽看着她冷笑。
“是谁?”
太后想厉声呼喊,却发现自己胸腔之中,酸软无力。
那云裳女子长袖轻垂,身影曼妙,绚丽容颜,在幽月之下,隐约模糊。
“是谁?”
太后再问,仍是声音微弱,但见那女子冉冉飘来,竟似脚不沾地。
冷风从窗缝中吹入,奇香氤氲间,她面容越近,却越见凄楚怨恨,苍白的脸上,笑容如人偶一般凝固森冷,眼中黑瞳,几乎要滴下血来。
电光火石间,太后终于看清了她的容貌,她惊得浑身寒毛直竖,肝胆俱丧之下,终于大叫出声。
叶姑姑从廊外奔入,将恍惚不能自己的太后轻轻摇晃:“娘娘……”
“别过来……你已经死了,却缠着我做甚!!”
太后仍是狂乱,口中轻喃着这一句,眼中瞳孔涣散。
叶姑姑念一声得罪,从台上取下水瓶,兜头便泼将下来,太后猛一激灵,这才如梦初醒。
“有鬼……”她惊魂未定地低喊,指定了床前不远处。
叶姑姑命人将灯烛点上,满室如同白昼一般,又命人紧闭门窗,仔细搜索,亦是毫无收获。
“娘娘,您看见什么了?”
太后稍稍平静下来,喝了口水,又在宫人伺候下,换了一身丝袍,心有余悸道:“我看到‘她’来了,就站在那里,正看着我笑呢!”
叶姑姑听着她惨淡有如梦呓的声音,生生打了个冷战,勉强问道:“是哪一个‘她?’”
“还能有谁?!”
太后近乎暴怒,几十年的怨恨终于在此刻迸发而出,有如岩浆奔流,红炽灼烫。
“那一个,先帝当宝儿贝儿似的珍藏着,连死了也要把尸骨合葬……便真是要作祟,也逃不出符咒镇压。”
“那便是西厢那位了……”
叶姑姑倒抽一口冷气,想起多年前,那个伸手不见五指的夜晚,正是自己万分嫌恶的命人将尸体抬出,将那身染满血迹的宫衣除下……
窗外树枝摇晃,她猛一冷颤,只觉得鬼影憧憧,自己都免不了疑神疑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