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见长安行乐处,空令岁月易蹉跎……”周贵妃咀嚼着词中之意,心中思绪万千,不由得,竟坠下两行热泪。
她由窗中望出,只见天空中高碧晴朗,万里无云,只觉心中一片喜乐,仿佛久羁的鸟雀,回到了故林之中。
三日后,周贵妃仙逝于阉之中,宫中传下旨意,加谥号为“纯敏,”以厚礼葬之。
短短一月中,威权最盛的两位妃子,都香销玉陨而去,后宫格局,为之一变。
六月十五,皇帝于赏月家宴上,亲赐晨妃黄玉如意一柄,并准其在宫中佩剑行走,一切禁卫戍务,皆可相机处置,不必先奏。
此言一出,众皆哗然,朝中便有言官奏上,言及前朝嬖幸擅权,牝鸡司晨,如此这般的弹劾了一番。
出乎众人意料,素来雅言纳谏的皇帝,此次却是勃然大怒,将奏折掷于地下,责曰:“汝视朕为纣桀之流耶?!”
至此,朝中皆是知晓,那位圣眷正隆的娘娘,乃是龙之逆鳞,不可招惹。
乾清宫中,元祈与晨露谈及此事,摇头叹道:“这般腐儒食古不化,倒是让你受委屈了!”
“皇上说的哪里话,这些人不过逞口舌之能,伤不了我分毫。”
晨露微笑着,漫不经心的扫视着御案上的奏折。
一封明黄缎面的折本吸引了她的注意,上有一行端正的小楷:臣弟望阙遥拜……
她未及看完,皇帝便问道:“有一件事,我百思不得其解……”
他有些疑惑的问道:“那张信笺,真是周贵妃所写的吗?”
晨露莞尔一笑:“本来不是,后来却是了。”
她笑着解释道:“原来,那是某人模仿着她的笔迹,用来引诱齐妃去飞烟阁,随即杀人嫁祸,如果真能找到,便能洗刷周贵妃的冤屈。可惜,齐妃做事一向谨慎,她看完信笺,便将之焚尽了。”
“于是,我到得狱中,让周贵妃亲手照写了一封。”她轻描淡写的解释完毕。
元祈听得目光闪动:“原来如此,怪不得那字迹相似,原来是本人所写。你这一招李代桃僵实在是闻所未闻!”
晨露含笑不答,低头又朝那奏折看去,只觉得鼻间一道氤氲奇香,由那折本上淡淡散开。
元祈见她注目于那一折本,便叹道:“你也看见了是不,这是四弟从封地上的奏折!”
他语带怒意,显然很是不满。
晨露一楞,旋即想起,本月末时,便是各方藩王入京的日子。
这些人齐聚京城,不知又要掀起多大风浪来。
她微一思索,便笑问道:“皇上这位王爷奏章中说了什么,让您如此不快?”
宸宫 第四卷 第九十章 朝觐
夏日炎炎,没有一丝风,街上空荡荡的,叫卖的声音在蜂鸟之间也显得沉滞沙哑。
酒楼中,有咿呀作响的琴声,合着小二如乐声一般的唱菜,遥遥传入人的耳朵。
“裴世兄今日随兴而吟,却已是夺了满席的风采,来日必将高中传捷!”
一位头戴银丝进梁冠的青年举人,一边以箸夹着桂鱼腹侧的嫩肉,一边兴奋的大声赞道。
“陈贤弟谬赞了,冉虽一时侥幸,却也不过诗词小伎,如今天子圣明,以国策甄选天下贤才,以我之萤珠之华,又何敢在天下英杰面前夸耀?!”
裴桢此时不过双十年华,生得白面端秀,他一边谦逊的回答,一边望了望空旷的街面。
“听说安平两位藩王,今日便会入京。”
旁边的陈豫见他若有所思,便想起一事来,趁着酒兴提了起来。
“根据先帝的例规,藩王的护卫兵士须在京城外十里扎营,所率从人,不得超过百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