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派天真活泼,说起后宫众人的称赞,更是活灵活现,仿佛自己亲身见过似的,末了,她说道:“连太后和皇后娘娘听了,都觉得惊喜——宫中竟有这等奇女子呢!”
来了!晨露心中冷笑,口中却笑道:“定是娘娘你把我褒奖太过,才让两位主子生了好奇!”
“姐姐怎么怪起我来!”梅贵嫔不依的娇嗔,一双水灵大眼仿佛会说话,怨不得元祈这阵子一直宿在她宫里。
“两位主子娘娘啊,听了种种传说,都想见见真人呢!明日太后那里办了个家宴,众姐妹都要出席,她还说,把尚仪也带上呢!”
这话虽然是说笑间道出,却也是懿旨了,晨露低头听着,良久,才抬头笑道:“这是两位主子的抬爱,我真是受之有愧。”
“就这么定了,明日我准时来接姐姐便是!”
梅贵嫔达到了目的,娉娉婷婷的离开了。
晨露望着她的身影发呆,半晌,轻轻笑了起来。
那笑容如同晨间初曦,美不胜收,却别有一种冰凉,让人生出颤栗。
她眯起眼,清冽瞳仁中,是不容错认的憎恨炽焰——
林媛……终于,又要再见面了了!
正如晨露所想,前廷那边的,确实是精彩非凡。
太和殿中,一派庄严肃穆,文武大臣分列两旁,鸦雀无声。
至高御座中,元祈单手托腮,正听得兴致勃勃。
大殿中央,那两位使者之一的青年,正大声读着忽律可汗的国书。
他音调有些怪异,听起来殊为可笑,只是朝中气氛沉重,却是谁也没有心思笑她。
元祈不慌不忙,甚至有些悠闲笑意,他待使者读完,并没有请他们下去,而是环视殿中诸臣,开口问道:“诸卿有何高见?”
这一句问的空泛,也听不出喜怒,众人都是官场混老的人精,谁敢去触这霉头,于是底下一片寂静。
那青年使者对中原官场毫无了解,见众人噤然不言,以为他们都怕了鞑靼铁骑,不由得意洋洋道:“我大可汗秉承长生天的仁慈,不想多造杀孽,让你们交出这些岁贡,换取这中原万里的宁静,实在是很划算的事!”
“岁贡?”元祈英挺剑眉一挑,好似第一次听到这个新鲜的词语,不怒反笑。
“大胆蛮夷,竟敢在朝堂之上口出狂言!我天朝何曾向你称臣,又哪来什么岁贡?!”
众人不用抬头,就知道是那位梗直然而书生意气的黄尚书。
青年仿佛就在等他这一说,张口正欲挑衅,皇帝终于开口了。
他声音不高,那沉稳下隐藏的压迫,却让鞑靼使者心生警惕——
“使者,我该叫你穆那大人,还是,穆那王子?”
元祈一开口,就让殿下诸人目瞪口呆。
使者没料到有这一出,惊得退后几步,却被瞿云以大擒拿手一把制住。
“王子不用惊慌,朕并不打算把你扣在这里——只是烦请回禀你父汗,他书信所请,朕一律不允!”
穆那也不挣扎,瞪视间,一意轻蔑——
“我鞑靼大军一至,你们中原江山,片刻就会化为灰烬!”
“那朕只好效法先帝,把你们重新赶回漠北!”
元祈一径笑得温文悠闲,不愠不火的加了一句——
“在发兵我朝之前,你还是祈祷你父汗能在‘弥突’中取胜吧!”
皇帝淡淡一句,结束了这次廷议,他轻松起身,望也不望阶下惊惶欲死的穆那,起身回宫。
风吹过他额前的旒冠,晶莹流金,更印得双目深邃,风姿若神。
申时刚过,后宫各殿便忙碌起来,太后在慈宁宫中摆下家宴,虽说是欢乐雍睦,宫中一家,可嫔妃们没有一个敢怠慢,梳妆打扮之后,就乘着软轿肩舆,三三两两来到了慈宁宫,等候服侍凤驾。
众人才等了一会,太后身边叶姑姑便从宫中出来,浅浅行了一礼,笑道:“太后请各位娘娘进去呢!”
众妃知道她是太后身边最得用的,就是皇帝也要尊一声“姑姑”,哪敢受这大礼,纷纷避开,莺声燕语,一句一声的谢过,才小心翼翼的,按品级入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