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德寺距离皇城太远了,坐牛车都得一个半时辰。大户人家为了惩罚家中女眷,都爱往那打发清修,荒郊僻岭的,我才不去。”
季徐氏眼眸阵阵发亮,心里活络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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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婆子带着一行人闯入梅苑时,周稚宜已经醒来。
“你来做什么?”绿杉抄起墙角的扫把,挡在姑娘身前,一脸皆备。
李婆子腆着脸笑道:“听说明德寺香火旺盛,夫人特意派老奴来送周姑娘去山上沾沾佛气。”
空气忽然安静得针落可闻。
绿杉脸色纠结,这算瞌睡来了送枕头?
大夫叮嘱姑娘这病得静养,她适才还与岳娘一道劝说姑娘想个法子离开,季徐氏后脚就派人来送姑娘出府。
“季公子晓得此事吗?”
李婆子理直气壮:“公子忙着科考,此等小事莫要烦扰他了。况且,姑娘去了明德寺,既可养病,又能为少爷祈福。待他日少爷高中,必会感激姑娘的付出。”
绿杉强忍着才没笑出声,这分明是要让她们长期离开的意思啊!
她回头望向姑娘。
周稚宜形容散漫地斜靠着软榻上,不紧不慢地喝起银耳羹,握着藏青色汤瓷的手指白皙纤细。
折腾一夜,那张脸没有憔悴之色,病容楚楚,有种动魄惊心的清丽妩媚。
无论怎样看,都是一幅赏心悦目的画卷。
“不去。”
“山上寺庙清苦,我一个娇滴滴的女郎,可受不了那个罪。”
李婆子的笑容几乎要维持不住,没料到她会直白地说出怕吃苦,准备好的一肚子大道理全无用武之地。
不觉气弱一节:“可明德寺相当灵验,姑娘为少爷日日诵经祈福,定会感动神佛庇佑少爷得中榜首的。”
周稚宜歪了下头,真心实意地说:“君子有乘人之美,明德寺若真那么灵验,此等功劳,还是留给伯母吧?”
李婆子被噎住了,然而她刚要开口,对方抢先说了自己的词:
“为了儿子,伯母吃点苦怎么了?”
“……”
周稚宜吃了七成饱便放下汤勺,拿起一旁的丝帕擦拭唇角。
一方拭唇的帕子,哪怕用旧了,也是蚕丝制的。
李婆子肉疼的老脸皱成一团,直呼败家。
然这还没完,紧接着绿杉捧了盏茶来,给周稚宜做漱口用。
处处讲究细致,一举一动娴雅好看,与簪缨世家里培养出来的姑娘遑遑不让。
周稚宜重新惫懒地靠在塌上,手支着下颌。
被晾了一阵子,李婆子脸色几经变化,态度终于软和下来:“夫人生性淡泊最不图那些虚名,倒是姑娘如今无依无靠,未来还是要仰靠少爷的。若他晓得你为他诵经苦修,定然会感动复加。再凭借你们青梅竹马的情意,就算慕三姑娘进门,也奈何不了你去。”
言辞恳切,似乎真为周稚宜考虑似的。
周稚宜只觉得讽刺,季家当真是目中无人。
婚约尚未解除,话里话外就急着讨好慕三,把她当成小妾般颇颐气使,以色侍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