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智告诉周稚宜,还不到撇清干系的时候。可思及她被季家母子联手哄骗得团团转,心底就浮上一股戾气,让她蜷了蜷略微僵硬的指尖,平静叙述:“他在苦读,我不愿拿诸等小事扰他。”
卫景屹听她答得敷衍,料定昨夜在那所宅院中必定发生了何事,如他期望那般发展,季穆再次让她受了委屈。
心底有个冷酷残忍的声音在说——
别管。
等她吃够苦头,对季穆失望透顶,就可以拥美人入怀了。
自古以来想要一个女子死心塌地,最奏效的法子无非是趁虚而入,攻心为上。
他半垂下眼眸,眼底是一片晦暗与狠色。
偏偏在这时候,卫景屹瞧见楼下那双没藏好的雪白柔夷,紧攥的指尖泛了白。
一句宽慰脱口而出:“春闱在即,季兄他忙碌也是正常。”
卫景屹负在身后那只手又重新拨动紫檀佛珠,一颗一颗捻得飞快。
宫变那夜,血染红了天辰宫那把龙椅,他面色平静的,将剑从一个个皇兄皇弟的胸膛中抽出,自问心狠手辣。
可能是登基后,为了昭显仁德假意读了几本圣贤书,如今倒真有几分仁慈与……优柔寡断。
适逢广鹤楼里不少好奇的目光已经望过来,卫景屹不好在此多留,误了少女清名。
是以克制的结束话题:“这家酒楼菜品味道偏重,周姑娘脾胃虚寒,可尝试一下豆腐皮包子和汤蒸酥酪。
我还有要事在身,就先失陪了。”
周稚宜心中一阵熨贴,盈盈行礼:“慢走。”
卫景屹转身离去后,留下薛兆同广鹤楼掌柜交谈了几句。
掌柜那张老脸顷刻堆满笑容,殷勤上前来:“周姑娘,仔细脚下台阶,请移步三楼雅间。”
广鹤楼临江而立,三楼视野广阔,需得提前半年预定。
周稚宜清楚自己又占了恩公的光,这恩情一重添一重,何时才能偿还清?
她没甚钱财,倒是会调几道香。可男女赠香是风雅暧昧之事,万万做不得。
今日时辰尚早,酒楼里没甚人在,后厨上菜极快,周稚宜品尝着那几道招牌菜,暂时将烦扰诸抛脑后。
私下没外人,绿杉听从姑娘吩咐,拉扯着岳娘一道入座,大快朵颐。
广鹤楼名副其实,当得皇都第一楼的称号。
主仆三人吃得心满意足。
她们才出雅间,行至二楼时,侧里忽然走出来一行人。
打头两位少女通身气派贵不可言,一人穿着珍珠缠花蜀绣,一人着鹅黄锦袍,腰间环佩叮当,行动间极为好听悦耳。
身后是乌泱泱的一大群婆子婢女。
周稚宜视线半垂,让她们先过去。
等乌泱泱一行人不见身影,绿杉才拍着胸脯惊叹道:“原以为方小姐她们出门阵仗极大,可跟京中贵女比起来差远了。”
岳娘眯着眼睛看了一会儿,说:“她们不过是官家小姐,若是碰见公主出行,那才叫震撼。”
绿杉歪了下头:“那要是陛下出宫,岂不是成百上千人?同为贵人,景公子真的是十分低调了,且不摆架子,谦逊有礼。”
周稚宜深以为然。
待到掌柜告知她们账已经提前结清,她扫了眼账单,默默在心中更新外账数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