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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十年代初的苏州街景（第2页）

是的，小店员说，你们的石头，从哪里来的？

山里挖出来的，男人说。

你们是山东人。

我们是山东人？一个男人笑起来，你怎么觉得我们是山东人？

另一个男人说，我们是浙江人，浙江青田。

我说的吧，老店员说，浙江青田出石头的。

小店员怀疑地看着他们，浙江人说话这样说的？她回到自己店门口，自言自语地说，浙江人不是这样说话的，不过现在的事情，也搞不懂的。

对面的一个男人跳到凳子上，举起电喇叭，“喂”了一声，声音在街上响起来：大拍卖，大拍卖，他说。

正在街上行走的人，被他的大嗓门吓了一跳，停下来看。

大拍卖，男人说，他拿起一只玉雕奔马，五百，四百，三百，二百，一百八，一百六，一百五，一百四，一百二，一百，声音戛然而止。

什么意思，有人问。

低于一百不卖了，绸布店的老店员说。

大拍卖，男人又换了一件东西，是玉雕的果篮，玉石雕成的各种水果鲜艳欲滴的，三百，二百，一百，八十，七十，五十。

低于五十不卖，有人说。

接下来是一座玉观音，大拍卖，男人说，八百，五百，三百，二百，一百五。

大家哄笑起来，男人也笑了笑，弯腰准备去寻另一件东西。

观音拿来我看看，有人说。

这样做生意的？另外有人说。

观音又被送回去，那个人说，不要。

街上围过来的人越来越多了，苏州人有看热闹的习惯，哪怕路上有人踩了一只蚂蚁，只要他停下来弯腰朝地上看一眼，很快就会围上一大堆的人争着来看西洋镜。

现在街上有点堵了，有人骑车经过过不去，就下车来看，干什么，他说。

大拍卖，有人回答。

老店员也回到了绸布店，唉，他说，东西很便宜，一个观音，做得真好。

你想买吗？小店员说。

观音要说请的，中年的店员纠正她说，不要说买。

我不要，老店员说。

你家螺蛳壳点大的地方，小店员嘲笑他，放也没处放的。

大拍卖，对面的男人一直在叫喊，大拍卖，五百，四百，三百，二百，一百，五十，四十，三十。

大家哄笑。

对面的另一个男人拿个杯子跑过来，向绸布店的中年店员说，大姐，讨点水喝。

中年店员给他倒了开水，谢谢大姐，男人说。

怎么不是山东人，小店员说，山东人见人就叫大姐的，他们不管你比他大还是比他小，都叫大姐，这就是山东人。

现在讨开水的男人站到凳子上，换下那一个人来喝水，讨开水的男人也和那个男人一样叫喊，五百，四百，三百，二百，一百，五十，四十，三十。

有人说，二十卖不卖。

不卖，这个男人有点来气了。

卖了算了，另一个男人说。

后来他们感叹说，我们上当了，都说你们苏州人绰号叫“杀半价”，我们才来的，哪知道你们这把刀这么快，五百块的东西二十块就拿去了。

一片笑声中，有人说，杀半价，你那是老黄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