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面还有,可是我已经听不清楚了。
“醒了,吃药吧,别想了,你才刚出月子。”岳乐手上端着的药碗在这个时候只有一个结局,打翻在地,摔成碎片。
“你个骗子!你还我的女儿,这么大的事你都瞒着我,你还是不是人!”如果不是躺着,我想,一个巴掌打在岳乐的脸上也不是没有可能。
岳乐蹲下身,把摔成碎片的药碗一点儿点儿的捡起,灵丫儿想要帮忙,被岳乐止住了。
“出去吧。”
等到岳乐起身的时候,我已经坐了起来,我要去令雅的房间,那个我还能唯一感受到令雅存在的地方。
可是我一抬眼看到的是触目惊心的红,那是岳乐手上流出的血,他把碎片攥在手心里。
我没理他,那点儿血在我看来是他自找的。
“你能不能听我一次,把药吃了?”岳乐把碎片放到桌子上。
“我不吃!你要是把我女儿给我,我就吃!”那个时候早就没了理智。
岳乐听完这句话之后,也发火了,很长时间没有见过这个男人发火,我似乎都忘了,他还是一个有脾气的人。
“那你让我怎么办?是不是我也今天拿刀子把自己捅死你就满意了,你以为我就不伤心不难过,你以为就你一个人伤心,是不是?”桌子在岳乐发火的时候被掀翻了,桌子上的东西全部都掉到了地上,屋子里一片陶器破碎的声音,还有岳乐的声音。
而我,则是傻傻的坐在床上,一只袖子还没穿上去,怔怔的看着岳乐。
在他发火掀翻桌子之后,我的眼泪就掉了出来。
“我不是怪你,你又不是阎王爷,生生死死你又管不了,可是这么大的事你不该瞒我,我连最后一面都没见到,你给我喂药,可是我这个做娘的给自己的女儿连一次药都没喂过……”我的魂被岳乐的举动叫了回来,可是越说眼泪越多。
“我对不起令雅,怀她的时候跟你就吵了一架,还遇上了地震,差点儿就没了她,好不容易我卧床八个月才把她生出来,一直磕磕绊绊,养到现在,她今年才十七,我十七的时候都嫁给你了,可是她只能自己给自己做嫁妆,她连个夫妻是什么都不懂……”
“我知道你是为我好,可是你真的不该瞒我,你真的不该……”我把头埋在双膝中间,眼泪顺着空当掉到了床上。
哭到最后,我的头被岳乐抬了起来。我没看见岳乐的神情,因为我随即又被他埋进了他的胸前。
那一阵子,我做的最多的事就是抱着刚出生的令儿发呆。我身边一直有人,岳乐自己有空的时候就亲自陪我,他没空,就让别人看着我。
我后来的病是在一天晚上下雨的时候发起来的,病根子还是在那年老福晋的丧事上淋的雨。
睡到半夜,就被外面的打雷声惊醒了,想起令雅的房间窗户好像没关,就绕过旁边睡着的令含,悄悄的出了房门。岳乐这两天没在府里。
把令雅房间的窗户闭好之后,转过身我就看见令雅坐在床上,手里拿着绣活。
“你这是绣什么呢?”我把米粥放在桌子上,走到跟前伸出手要看,令雅红着脸把东西塞到自己身后。
“额娘,您怎么不出声就进人家房间。”她埋怨我。
我眨巴眨巴眼睛,“我敲了,有人太专心,没听见。”
这丫头果然上当,往房门口看看,然后又看看我,不确定的问:“您真的敲了?”
我哈哈笑了起来,走到桌子跟前把粥端了过来,“骗你呢,额娘手上拿着托盘,我也想敲,怎么敲呀。”
“您总是这样,怪不得阿玛说您有时候跟正常人不一样。”接过我递过去的粥,她歪着脖子抗议。
“是啊,我跟正常人不一样,我的女儿也跟正常人不一样,说吧,你刚干什么呢,让额娘看看,”我把手往她身后摸。
“不要,额娘,您别乱摸,痒!”
等她睡着了,我从她枕头底下抽出的布上面绣着一对小鸳鸯。
可是,曾经的快乐回想的时候却是残忍。
令雅的脸在我眼前越来越模糊,可是我还是看得清她脸上的笑。
“额娘,女儿最喜欢鸳鸯。”
“鸳鸯多俗气呀。”
“成双成对才是最不俗气的,天南地北双飞客,老翅几回寒暑。整天看着您跟阿玛恩恩爱爱,女儿最想做的就是把自己嫁出去,也找个像阿玛这样的。”
“你羞不羞呀。”
“不羞,夫妻之道是人之大伦。”
叮叮当当,令雅挂在门上面的铃铛被外面的风吹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