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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2部分(第1页)

停顿下来的杜士仪抬头看了一眼上头那座成都城的标志xing建筑之一散花楼;见范承明并没有从上头下来;他方才轻声说道:“罢了;你先去”

拉绳维持这样的jing戒手法;并不算什么稀奇;但多数都是用在上官抑或贵人驾临的时候;此刻为了一桩莫名的触柱事件而如此;四周围的百姓无不窃窃私语。尤其是刚刚越过众人上去查看伤者的年轻人;这会儿虽站在了一边;可不时有人上去禀报;意甚恭敬;少不得更有人暗自猜测其人身份。然而;他们这八卦的劲头只维持了没多久;在短短的时间内;成都县廨的人已经开始一个个盘查可有认识此妇人;抑或是看见其触柱倒地那一幕的。

凑热闹的心理大多数人都有;可惹上麻烦大多数人就敬谢不敏了。可赤毕刚刚下来的飞快;但凡最初在场的;他都看在眼里;少不得一个个把人挑选了出来。他是见惯大阵仗的人;几句话软硬兼施;几个目击者便你一言我一语补全了那妇人触柱的经过。

什么看到人衣衫不整浑浑噩噩从城中出来;在那疯疯癫癫说了些谁也听不懂的话;什么突然就用力撞向石柱;别人都阻拦不及……总而言之;情形倒是描述得清楚;可究竟所为何事他们却都不知情。

而这几个人之外;一个有些瘦小的汉子踌躇良久;最终叹了口气说道:“我认识这妇人;这刘张氏乃是成都西城的人;据说几年前家里父兄原本要把她卖给一个五十多的行商做妾;结果她刚巧和客户刘良相识;便与其私奔成婚;父兄一怒之下寻上门来;却被刘良给打跑了;最终便断绝了关系。这妇人是个勤快能cāo持的;谁知道那刘良却滥赌成xing;拐了她私奔后便本xing毕露;三天两头不着家不说;还对这妇人朝打暮骂;据说;前些天更是拳打脚踢;打落了这妇人腹中胎儿。想必是为了这个;她又归不得娘家;这才羞愤之下;打算碰死在这儿。”

第一卷当时年少青衫薄 第四百二十四章 奴薄命,郎无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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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赤毕一面听;一面亲自一一笔录之后;发现此前在四处维持秩序的队正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自己身侧;仿佛刚刚听到了这些隐情;对方的面sè极其难看。他一下子认出此人便是当初杜士仪初到成都时;在城门遇到主动引路的那个年轻人。而据杜士仪后来提到;人仿佛便是来过县廨好几次的杨七郎的弟弟;他便暂时停下笔;和气地说道:“杨郎君;我家明公正在那儿等着听事情始末。你既然抽得出空;去那儿禀报一声如何?”

杨钊不想人家还认得自己;有些尴尬地一笑之后就答应了下来。等他匆匆来到杜士仪跟前;还没来得及说上一句话;就只见后方一个老者在随从的簇拥下施施然走了上来;用不失威严的口吻问道:“这正旦佳节;到底出了什么事;竟然引得这许多人围观?”

拖到此时方才下来;还问发生了什么事?

杜士仪面上不动声sè;心中却对范承明的装腔作势极其不齿;当即不卑不亢地说道:“范使君还请稍候;我也是刚刚令人去查问。”

他和颜悦sè地对杨钊点了点头;这才说道:“这是益州长史范使君。事发之后;你处置得很妥当;既防止人破坏了现场;又令有可能涉事的人不能擅自离开。刚刚究竟是怎么回事;你来向范使君禀报。”

向范承明行过礼后;杨钊连忙谦逊道:“本是我职责之内的事;当不起明公称赞。我刚刚从明公那从者之处回来;见他甄别目击者;又亲自誊录口供;那才是一丝不苟。对了;那位大兄让我禀告明公……”

一五一十将事情原委诉说了之后;他见杜士仪眉头紧锁;而范承明则是似笑非笑一脸的高深莫测;自己就身为外乡迁来人士的他;哪里会不知道这其中角力的奥妙?奈何河内杨氏近些年来就没有出过什么高官显宦;而他又是旁支的旁支;还摊上了张昌宗和张易之两个舅舅;父亲都受牵连丢官去职;险些流配;可说是家门已经寒微至极。于是;他只能假作没察觉到其中奥妙;说完了就站在那里再不吭声。

“兹事体大;范使君可有什么明示?”

范承明在上头居高临下看得清清楚楚;又已经让从者来打探了事情原委。尽管并未如赤毕这样找到熟识那妇人的;却也有人听到那妇人恍恍惚惚一番言辞;因而约摸能够察觉到一星半点。如今杨钊一说;他更是了然;暗自称许罗德这一次总算是做事聪明的同时;他哪里会让自己沾惹上这一趟浑水;微微一点头便淡淡地说道:“你这成都令上任以来深得民心;这案子想必不在话下;我就不多加置喙了。时候不早;我先回益州大都督府了。”

“范使君慢走。”

眼见得范承明带着一行从者扬长而去;杜士仪方才转头看着杨钊道:“听你兄长说;你任队正只是临时顶替别人?”

尽管河内杨氏零零落落几乎没有高官在朝;但低品官阶的外官却有不少;更何况如今的士人大多不屑卒伍;更不要说只是区区连品级都没有的队正。因此;杨钊不禁有些赧颜;本打算随便找个由头糊弄过去;可想到之前杨蛞在自己面前抱怨说玉奴要拜杜士仪为师学琵琶的事;又想起街头巷尾的传闻;他斟酌了好一会儿;最终决定索xing说实话。

“明公听了别笑话我。我不是自告奋勇的顶替;那位队正刚好也姓杨。他嫌弃队正之职没多少钱进项;一直都在外头跟着人行商;收入颇丰。所以;他不但慷慨地把俸钱全都给了我;还每个月额外贴补我三贯钱。我爷娘早死;来蜀中是帮族叔的忙;能额外再赚一份;自然是再好不过了。”

这种事并不算稀奇;兼且杜士仪又不是折冲府果毅;哪会去管这样的冒替;不过随口一问。既知道杨钊家境;心中一动的他也就颔首示意其去看看赤毕那边情形如何;再维持维持四周秩序。好在不一会儿;适才赤毕派出去的从者就已经带了一个大夫气喘吁吁地赶了回来。

那大夫须发已经白了大半;到了之后却根本来不及歇口气就被赤毕立时拖着上去救治伤者;而他却也着实不含糊;几针下去;杜士仪就看到地上妇人的手微微颤抖了一下。而等到杜士仪上前时;那妇人竟是艰难睁开眼睛;眼神恍惚无神;嘴里依稀能听到在念叨着什么。

“醒过来就有三分可为了”老大夫是成都城有名专治跌打损伤的老手了;这会儿见人醒了;他那老鼠胡子似的胡须乐得翘了翘;随即便得意洋洋地说;“我早就说过;不用着急;老朽三针下去管保让人苏醒。”

“人是救醒了;那这妇人颅脑可还有淤血内伤?可还需要进一步针灸;抑或是另外开汤药?今次之后;可会留下后遗症?”

那老大夫先是一愣;待见发话的是一个年方弱冠的年轻人;他便老气横秋地说道:“老朽这辈子看过的重伤者;比她更重的也比比皆是。这妇人撞着脑袋的时候人应该有些歪了;所以偏过了太阳要害;只要善加调治;自然能够救得。至于针灸汤药老朽只管先救活;至于之后还要再治好;这却得诊金不可不是老朽多嘴;这等寻死觅活的妇人;这次救回来;兴许下次还要寻死;治外伤容易;治心伤就难了”

听到其唠唠叨叨说了这一大堆;杜士仪不禁又好气又好笑。然而;仿佛是印证了这老大夫的话;那妇人漫无焦距的眼神在最终凝实了之后;却是突然失声痛哭了起来:“为何要救我;为何要救我世所不容的人父兄为了钱可以卖了我;良人又对我朝打暮骂;现在我连孩子都没了;还不如一死算了”

围观人群中虽有人认得这刘张氏;但更多的人都不明所以。事情原委如何;听了这些话;众人都能有个大概猜测。在那老大夫亦是摇头叹息的时候;杜士仪看着那哭得整个人都蜷缩成一团的妇人;却是沉声说道:“既然你有求死之心;难不成就没有求公道之心?且不论你身为妇人;该当自尊自爱;与人私奔;本就是违礼之罪;现如今不顾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一意求死;却令伤你者逍遥法外;简直是非不分;卑弱至极”

那刘张氏固然被这当头痛斥骂得止住了痛哭;只余下抽抽搭搭的声音;四周围不少人都清清楚楚听到了这番话;有的吃惊;却有的大声起哄称快。更有xing情爽直的妇人径直嚷嚷道:“就是;那样的男人若是放过了;你怎么对得起自个和还未来得及出世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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