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台接待筵席照例是政办操办的,在设席的伦敦厅里,早有政办一位专管接待的优雅女士候着了,只见她很优雅有礼地接过老麦的公文包放好,拉过主座椅子请领导就座。
老麦刚刚坐好,忽见餐厅大门外闪过一道熟悉的身影,忙站起来追过去,高唤一声:“小毕,毕科长!”
只见那人闻声停步在斜对面的另一个豪华餐厅门口回过身来,正是原先市发计委工业科老同事小毕科长。
老麦大笑着上前伸手握住小毕右手,问道:“毕科,今晚是谁请你们啊?”
小毕笑道:“麦区长,您老可是处级领导了,还是像从前那样叫我小毕吧。”
老麦打哈哈道:“那不一样,你可是市领导,哎,这里边是?”
小毕笑道:“为了明年规模口工业指标增幅的事,新城区长和常务请我们委常务吃饭。”
老麦不解地问道:“这工业指标的事,不是该找市经委吗?”
小毕道:“经委他们早先正式找过了,事情有点悬,这不找我们常务走后门来了吗,噢,麦区你可能还不知道,委里新来的常务副主任是从经委刚调过来的,提正处待遇等退休呢。”
他的话音未落,忽听到门内一个嗓门洪亮的声音传来:“外面是不是小麦,麦加德?!”
老麦听声音觉得挺耳熟,忙伸头进门里看,发现却是以前的老领导兼老熟人,当年从国企调他上经委的郑姓副主任。
这位郑副主任当年还不到四十岁,刚提拔经委副职没多久,正当风华正茂、意气风发的豆蔻年华,现在一眼望去,其人已是头发花白、满脸皱纹、垂垂老矣。
老麦一边快步走进去,一边想起昔年经委的陈年旧事,当年的正主任姓傅,经委内部私下里便一直流传着“傅正主任和郑副主任”的奇妙传说。
这位发计委现任的郑常务已经站起身来,待老麦一到,便伸手紧紧握住他的右手,还用左手拍拍他壮实的右臂。
俩人笑哈哈地大声寒暄了几句,郑常务还随口问道:“小麦,最近你没回厂里看看?”
老麦忽然记起,这位郑常务也是在那家国企做副厂长时,升调到市经委去的,不好意思地说:“好多年没回了,听说前两年走破产程序,地皮卖了,宿舍区都划归社区管理了?”
“可不是嘛,”郑常务沉重而感概地说,“当年经营得多红火哇,那些个产品,客户都排着队来订货,这十来年一过,竟然衰落到这等地步,造化弄人哪。”
老麦默然地点点头,注视着郑常务一头花白头发和一脸提前衰老的面容,有点违心地安慰说:”郑主任,您还是这么精力充沛、神清气爽的。”
“啊哈哈,小麦你就别安慰我了,我知道,岁月就像把杀猪刀啊,”郑常务不由大笑起来,后面忽然来了一句网络新词,直让老麦引俊不禁。
郑常务一点点收敛笑容,说了一句莫名的话:“最近,我见到过以前和你关系挺近的老喻一次,他好像对你有点意见。”
“老喻?”老麦脑子一转,忽然想起是谁来了,他自然忘不了计算连续工龄的往事,“噢,是厂里人事科喻科长啊,他最近怎么样了?”
郑常务笑道:“厂里走完破产程序,他就退休了,他夫人李老师也退休了,女儿大学毕业参加工作了嘛,没负担了,这老家伙正在提笼遛鸟、安度晚年呢。”
提起喻科长的老婆女儿,老麦的眼前,便立时浮现出一个戴着金边细框眼镜、白净秀气的女老师和一个扎着羊角辫、刚上小学怯生生的小萝莉形象。
这时在餐厅大门外,有人喊老麦,他一看外面的人正是凌姓副主任,作势说的是,地税的客人已经来到楼下了。
郑常务也注意到有人来叫老麦,便说了声:“你有事先去忙吧,记得抽空回厂看看老喻。”
“哎,”老麦答应一声,和郑常务双手握别后,回到了自己的餐厅里。
他才进门和候在中厅的老兰站在一起,便见门外谭局长陪着笑容,直引五六个男男女女走进餐厅里来。
当先的一个矮胖子,老麦咋一看直吓一跳,你嘛怎么这么像国内相声大腕马季。
只见谭局长站下脚步,给他们相互介绍道:“这位是地税分局马局,这位是城区政府麦区。”
老麦心下不禁失笑,暗道:“你嘛还真姓马,五百年前是一家哇,难怪长得这么像。”
地税分局余下各位有两个男的副局长、一个女的局办主任,还有两个相关男女科长,介绍寒暄完毕,便延客请上按宾主身份排列的酒桌坐席就座。
老麦自然坐回刚才坐过的主座,左边的宾座便是那位地税分局马局长落坐。
老麦客套地代本来该来接待贵宾的刘区和常务致歉,他们不巧给市领导拉去了,年底了你懂的,并介绍自己这个副区长也算是分管城区计财工作的,做主人招待贵宾不算僭越,对方也只是副处级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