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兴男瞪她一眼,“你当我不知”
张媪思索片刻,环顾左右,嘴凑到司马兴男耳边说了一阵。
司马兴男讶然过后若有所思道:“这般手段着实下作了些,真能有用”
张媪笑道:“蛇有蛇路,鼠有鼠道,并非是五石药散,是道人用鹿鞭所酿之酒,酒劲霸道了些,他本来就是个风流浪子,谁人不知,真弄出什么风流韵事来,又有谁会怀疑。”
“那老奴与常山王商议的亲事,未必为一桩风流事就结不成。”
“公主不知,我这几日看着,引萱翁主对桓启并无特别,听说翁主喜好斯文白净的男子。她心中不乐意,再出些事,这桩婚事说不定就吹了,若是迫于大司马之势成亲,日后夫妻也是离心离德。”
司马兴男沉默不语,良久才再次开口,“能不能成先两说,手脚必须干净,不可牵扯到世子。”
张媪道:“翁主这次带来几个美婢,瞧着就不安分,进府才几日,就上下打听府里的事,我瞧那是为桓启准备的。既然有心,这次先成全她们,若事发,不是我们的人,也牵连不到世子身上。”
司马兴男轻抿一口茶,不置可否。张媪也不再多说什么,静悄悄离开院子,自去安排了。
转眼两日过去,桓启带着卫姌去刺史府赴宴。
卫姌身穿一身银灰大袖袍子,头发全束于纱笼小冠,两鬓光溜溜的,白玉似的小脸全露出来,唇红齿白,娇姿艳质,真如画中的人儿一般。桓启目光在她身上一遛,心里欢喜,可周围侍卫仆从众多,他并未说什么,扶着她上车,自己骑了马,朝刺史府而去。
刺史府内外彩灯高挂,比元日时更见热闹。士族举宴本是常事,今日不光是桓府中人,还有一些州府官员也被邀来。司马引萱到来,又请了几家贵女作陪,幸而刺史府前宽阔,车马众多也未堵。
卫姌跟着桓启入府,路上所遇几个官员,都主动来与桓启打招呼。这些日子桓温的做派整个荆州官场都看明白了,如今世子也只担了个名,实际上权力真正下放的是桓启。这些官员最是头脑灵活,知情识趣,也不拿桓启当成普通桓家郎君,各个都是殷勤备至模样。
卫姌跟在一旁,进府路上就停留了几回,全是桓启与人寒暄,她见无人注意,正要独自进去,桓启突然就扭过头来,“做什么去,今日人这么多,跟着我别乱走动。”
卫姌心里咯噔一下。
旁边几人听见了,却都觉得是桓启念旧,仍把卫家郎君视作手足。
到了内堂,里面也布置了十来席,桓启与桓熙两席并列,以左右区分,世子局左为尊。桓熙早来一步,身边也有不少人围着。他是桓温长子,母族尊贵,有许不少人认定他是未来桓家之主。
两席之间泾渭分明,格局已经再明白不过。
卫姌瞧了一会儿,暗自感叹桓家内部局势复杂诡谲,桓启如今的处境也不容易,想着今日依照桓温安排离开,日后如何与她没有半点关系,心渐渐静下来,安然坐在一旁。
不一会儿,桓温夫妇相携出现,司马引萱和一众贵女也露了个面。但她还没嫁进来,是客宾身份,司马兴男在相邻的院子另设了宴席。司马引萱说了几句讨巧吉祥话,便与贵女们离去。
在场全是出自荆州高门的士族女子,各个锦衣华服,抹脂施粉,却没一个风头能盖过司马引萱。
桓温目光有意落在桓启一席,却见桓启并不关心司马引萱进出,有一搭没一搭与人说着话,手里却夹了一筷时蔬到卫姌面前。
席间众口一词赞扬司马引萱高贵娴雅,言辞间暗示这是好婚事。司马兴男神色未变,不动声色朝张媪瞥去一眼。
张媪悄悄走至堂外,将等候许久的婢女叫来,吩咐两句,随后那婢女去内室取了酒壶出来,和一群婢女进入内堂,为客人添酒布菜。
席间只是饮酒却是寡淡,酒过三巡,便有打扮妖娆的伎子入席,在丝竹声中翩翩起舞。本朝士族风气开放,寻欢作乐成风,众人早已习以为常,一时场面变热闹起来。
一个婢女到桓启与卫姌这席,跪在一旁,手持酒壶,见桓启杯中空了就主动斟满,服侍极周到。卫姌见婢女只看着桓启面前杯子,对自己却不甚在意,心下还觉得有些奇怪。
这时桓温眼风扫了过来,略定了一定。卫姌看见心中一动,便要起身。
桓启席间应酬不断,却始终放了一份心力在卫姌身上,几乎即刻就扭头看过来。
卫姌道:“里面太吵了,我出去散散。”
席间伎子歌舞作陪,已有些人酒后露出放纵姿态,桓启见卫姌脸上没有半点脂粉,微微泛红,不知是吃了酒醉的,还是因为那几个大胆放浪之人害羞。他四下一扫,心想卫姌到底是个女郎,如何能叫她看这些场面,便点头放行,却又不放心,嘱咐道:“出去把蒋蛰叫上。”
卫姌满口答应,走出内堂,到了院中,她站定等着,桓温既然说了放她走的话,应该不会食言。
才站了一小会儿,从院外走来一个侍卫,到了跟前问:“可是卫郎君当下”
卫姌点头。
侍卫拱手道:“大司马命我送郎君出去。”
卫姌道:“领路。”
侍卫带着她在院子小径中穿行。卫姌有些放心不下,问道:“就这样出去会不会让人瞧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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