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姌进门,就见院中有不少仆从,足有二十余个,为首是一位衣饰华贵的老媪,瞧穿着打扮就是出身世族高门的豪奴。
惠娘迎上来,脸皮微微有些涨红,道:“小郎君,那是南康长公主的仆从,说建康城中有府宅,要请桓郎君回去,还要将东西先搬回去。”
老媪推开阻拦的婢女,径直来到卫姌面前,目光上下打量,神情倨傲,目光让人不适。
“这位就是安邑卫氏的小郎君吧,”老媪道,“启郎君该回家中,怎能一直住表弟家。且此处也着实窄小,不配士族之家。”
卫姌面露笑意,道:“不过一奴仆,竟指点士族之事,不知是哪家的规矩”
老媪脸色难看,心下大怒,她是南康长公主身边的旧人,留在建康看守宅子,城中见着谁不是寒暄客套,没想到卫氏这种地方士族出来的小郎君,居然这样不给面子。她扭过脸去,不再提士族之事,而是喝令仆从去将桓启所用之物带走。
惠娘着急道:“怎行事如此跋扈……”
卫姌道:“别急。”
老媪所带仆从正要往里闯,只见六个高大侍卫从内走出,在堂屋门前列成一排。仆从见状心生怯意,纷纷回头朝老媪看去。老媪脸色乍变,指着侍卫骂道:“我就是建康大司马府里的,你们莫非瞎了眼蒙了心,不知哪个是主”
惠娘忍了她多时,冷哼道:“看府的老奴,竟也以主自居。”
老媪骂了几句,侍卫纹丝不动,她脸皮涨得通红,转过身来又对卫姌道:“小郎君莫非就只看着,这岂是待客之道”
卫姌摇了摇头道,“确实并非待客之道,家中狭小,不便待客,还是赶紧请出去吧。”
今日蒋蛰不在,侍卫几人却也只桓启对卫姌极好,闻言没有半点犹豫,立即动手驱赶,老媪与仆从哪是侍卫的对手,很快就被赶出门外。
惠娘命仆从关上门,老媪在外面骂骂咧咧,数落安邑卫氏,惠娘听了不由着恼,气咻咻地转述给卫姌听。
卫姌没想到南康长公主的老仆居然如此蛮横粗鄙,道:“去将庖屋的泔水拿来,再有污言秽语就泼出去。”
惠娘闻言却犹豫起来,心想到底是南康长公主的老仆。
卫姌一眼看穿她的顾虑,道:“往小了说,二哥还住在这儿,算是大司马家中私事。若往大了说,司马家的老仆侮辱士族,也不占理,新帝刚继位,朝堂尚还不稳,莫非要为个老仆责难士族郎君”
惠娘放心去了,叫人从庖屋抬了个大桶和梯子出来。外面还有骂声,仆从顺着梯子爬上墙,舀着泔水就泼出去。只听鬼哭狼嚎似的惨叫连连。惠娘险些笑出声来,又叫仆从继续泼。
又是两勺洒了出去,忽然听见一声男子怒骂:“这他娘谁泼的”
仆从吓得从梯上滑落,扑通一下栽在地上,抱着腿喊痛。
惠娘面色也变得煞白,哪里听不出刚才的声音是桓启。府里上下仆从婢女都知桓启脾气暴躁,一个个面面相觑不敢吱声。惠娘让人赶紧把摔伤的仆从抬走,泔水桶和梯子也全收了起来。
这时大门打开,桓启在门前翻身下马,刚才墙上泼出泔水,他马速太快,被淋到几滴,随即一股恶臭泛了起来。他脸色骤变,怒骂出声,朝墙头扫去一眼,“找死呢,谁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