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舒只瞄了一眼,便迅速扭过头去。她有白白的内丹散发的清盛之气护体,也觉得这裹挟着咒文的图案极度令自己不快。更何况常人,那该是怎样的冲击。
擅长巫蛊之术的舅母就是凭借这些耗损自己寿命和福祉符咒,来奴役颇有些修为的狐狸们为她卖命。
“能一掌将其化为齑粉才是最好。”狐狸哥哥撩着袖子浅笑,细眉轻挑,眼角上扬,整个眉目含情,真是说不尽的妖娆风姿。
“化作碎末可不算难事,”九暄眉峰稍扬,“只是连你也要一起。”
狐狸哥哥彻底泄气,稍顿长叹一声,“青涵带着黄公子远走高飞吧。”又一拂袖,转眼青涵化作人形,望舒翻着白眼转过身去。
泰平默默脱下一件外衣,递给和自己身量相仿的小狐狸。
狐狸兄弟此时深情对望,有几分执手相看泪眼,一切尽在不言中的意味。
九暄已经扶着墙壁乱颤。
泰平拍拍白龙后背,“九暄你说话说一半真不厚道。”
白白凑在望舒耳边解释,顺道让舅舅也噗嗤一回。
羲和笑个过瘾才闪身上前,“像是和施术者寿命相连的咒术。也就是她不死,你们兄弟永无出头之日。而你兄长,应该是被完全封印在元公子原本的躯体里。”
泰平接话,“我们几个隶属天皇大帝座下,身为武官并不擅长破解之术,但平阳公主最新的……情人理当精于此道。不妨寻个机会找他看看。另外,今天之事,羲和已经布下结界,施术者应该不能感知你们所言所行。”
九暄回过头,狐狸哥哥欣喜神情映入眼帘,哂笑道,“你别高兴得太早。我二哥肯不肯帮忙是另一回事。还有,你们大哥昨夜登门拜访平阳公主,如今平安回返没有?我二哥也是条龙,夜不虚度之后……胃口通常比较好。”
皎洁如月
望舒看不下去,狠狠剜了九暄一眼,心说倒没见你欺负人,可捉弄起狐狸还真带劲,“蒙他们这么有意思么?你二哥仲晨不像你饥不择食,但凡有毛有鳞的,不清理干净坚决不会入口的挑剔性子,饿极了都还自忖尊严,能把青涵大哥囫囵一口吞下果腹?”
白龙轻咳两声,“好吧。你们兄弟不妨去寻他看看,他心情颇佳之时甚好说话。”
“仙君此言不虚……”
众人一同循着声音望去,“重华舅舅”疲惫之极,扒在门框边上一个劲儿的喘气,仿佛惊魂一场,劫后余生。能把一只数百年修为的妖狐吓到面色惨白也的确很吃功力。仲晨究竟是怎么办到的,望舒很感兴趣。
青涵和他二哥在反复检视自家大哥,确认并无大碍之后,小狐狸颤颤耳朵,搓搓小手,“这是我大哥青浚。”
狐狸二哥脊背一挺,自我介绍道,“在下青渌。我们兄弟还劳仙君、元公子,”又瞧见望舒和行舒牢牢牵在一起的小手,“和姑娘多多照拂。”
青浚缓过神来,面对天庭里有名有号的上仙们,怎么也要随着讲上几句客套话,“府上一时来了这么多贵客,真是蓬荜生辉,”忽然想到不对,正对面就是望舒舅舅的生魂,他们狐狸兄弟鸠占鹊巢,虽非得以,却也心下不安,忙又补了一句,“我们狐狸也读过几本圣贤书,也知道廉耻,如今确是情非得已……嗯,”亮出重华舅舅骨节分明的修长大手,摆了摆,“元公子,您的姬妾,我可从未曾碰过。”
这辩白听起来很是突兀。分明是青浚之前在谁那里受了点不小的刺激。
青渌手按向自己胸口,脊背再次一挺,仿佛一个铁骨铮铮的汉子,“我们一族都将能娶到人间姑娘为妻认作本事,这也是我们狐狸的荣耀,但强人所难之事我们还不屑做。”
原来如此。所以狐狸们不远万里不畏艰难,百般讨好,都只为抱得美人归。说穿了,对他们来说这也是件名利双收的事情,但青涵那样带个男人回家乡显然不在“狐狸的荣耀”范围之内。
望舒脑中灵光一闪,“你们不是也因为这个才……一时大意,受制于人?”
一时静默。没有回答。
那显然就是了。狐狸活了几百岁,论狡猾程度仍没办法和人相比。
只是青浚兄弟为“舅母”所坑害,受奴役封印十余年,可对他人仍无恶意更不曾迁怒,单是这份心胸也着实令人汗颜。
倒是重华舅舅也很看得开,笑眯眯的,“一晃十多年,早不那么心急。况且强力剥开青浚公子与我的肉身似乎不大妥当。”
小姑娘接话,“强力毁掉青渌的咒文他能被拍成饼……渣。”
九暄清清嗓子,“恕我直言,我二哥如今在身的公务,似乎就与施术者夫人有些干系。在理清之前,还请几位稍安勿躁。”
一句话厅里再次鸦雀无声。
又是舅舅打破僵局,“既然回府一趟,别空了手。”
于是乎,正午时分,在荣王府金库门口,仙君们先行告辞。望舒不忘诚挚给出祝福,又踮起脚戳戳青涵耳尖银毛,冲狐狸兄弟,黄永欣摆摆手,才拉着白白袖子跟着舅舅转身进去。
这年头流行一受多攻,而文弱小受看家护院,更文弱的小攻被人夺来抢去,最终小受千辛万苦迎得爱人归的苦情戏码真的不多见了。
回到家,白白把姨娘和舅舅送的嫁妆箱子摆进柜子里。看他举重若轻的模样,望舒靠在床边沉默不语。
行舒整理完毕,坐到她身边,问,“在想元公子刚刚那些话?”
在王府金库,重华舅舅仔细挑拣细软全为她能风光出嫁,当然这里面还有弥补不能在她们母女身边关照的意味。也正是趁着其余几人不在身边,只对着小夫妻二人,舅舅稍稍自在,讲出埋在心中甚久的秘密。
先帝爷是个情种——不管有没有感情,也要奋力播种的奇人。
人渣很少是天生的,往往都需要后天的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