鲛人青年闻讯,拼了性命不要,寻到了京城,和心上人又见了一面之后,更坚定了信心找同族兄长求助,却还是出师未捷几乎晒干在路上。幸亏他倒地之处距离三娘宅子并不太远,族兄靠着气息终将他救了回来。美青年在盐水中再次恢复了向命运抗争的勇气之后,就迫不及待拉着族兄跑到望舒这里,寄希望于仙君们能悲天悯人,成全他们这对小鸳鸯。
蓝衣青年到最后涕泪齐下,噗通跪下,声称只要能把爱人救回,殒身不恤在所不惜。
泪水断了线一般,顺着脸颊,滴落,着地的那一瞬,流光一闪,凝结成圆珠,弹落一地。
这幅美男梨花春带雨的情景直接震慑到了望舒。自发上前,陪着笑脸,努力安慰。
其余围观两仙一人倒像是见怪不怪,平静淡定依旧,权且等他哭完。
趁着鲛人青年收拾满地珠子的功夫,几个人坐下来进行了气氛和谐友好的磋商:硬抢不妥,装死恰当。毕竟从来鲛人和人类通婚,大多选在陆上定居。
大家都是行动派。
当夜,蛇君抱着坚持要来看热闹的望舒,与羲和在半空中探查半饷,确认不会误伤之后,凤凰扬了扬袖子,蓦地新嫁娘卧房火起,最终烈焰冲天,女子在火舌中乘风而起,与望舒等人打了个照面,旋即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这就完了?”望舒问。
羲和皱眉,“你还想怎样?”
总觉得鲛人青年哭出了那么多名贵宝珠,买地置业养家都绰绰有余,最后也只换来凤凰施舍似的抖抖袖子——仙君服务的附加值可实在够高。
她也皱眉,“收工回家睡觉。”
当晚小鸳鸯致谢之后,就远走高飞了。
望舒还偷偷问了蛇君,她们这对手上有没有天定的红线。
行舒一如既往的淡定,“没有。大多数人都没有天定姻缘。若指端有红线相连,只有两个原因:奖励,或者惩罚。”
当第二天望舒坐在院子里无聊晒珠子的时候,一股香风骤近。烟雾散尽,一艳丽夺目女子款款而来。如黛柳叶眉,似醉非醉的桃花眼,樱桃般几欲滴下汁水来的嘴唇,那真叫一个明眸皓齿,顾盼生辉。
走到望舒面前,她甚至愣了一愣。
“难怪能令我儿子念念不忘,茶不思饭不想,连相公都一个劲儿的说好话,果真是个妙人。”
“卫仙君,竟然生辰之际还要下凡,您那满座高朋若是得知,可不得了。”蛇君悄无声息飘至望舒身边,言毕低头,看向她的眼睛中爱意流淌。
“也是。我这就回去了。有言在先,白仙君你知道一旦动了心,天皇老子都拦不住。你有几千年的修为,在天庭也算是有口皆碑,行事总要堂堂正正才好。”说完,美女扭身驾着一朵祥云飞升而去。
望舒指指天空中依稀可辨的黑点,“容月他娘,可说得上是天界第一美女不?”
蛇君的不以为然实在一目了然,“嫦娥仙子独居广寒宫,甚少出门,不与人往来,更不过问世事,新晋小仙们没见过什么世面,见了只狐狸竟然也趋之若鹜。”
嫦娥,和老公分居数万年;而容月的娘与自家老公情比金坚,堪称仙界夫妻典范,两相对比,一个很漂亮的变得不那么漂亮,而一个一般漂亮的如今变得特别漂亮,足以说明婚姻不幸对一个女人会造成多么严重且深远的影响。
前车之鉴,定当引以为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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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来清商这位族弟颇有些意趣。”蛇君仰脸迎着阳光,抱着双臂,一时之间竟笑得晴空万里。
清商,即是三娘鲛人夫君的大名。
昨夜,那鲛人美男抱着爱人,边抹眼泪,边感激恩人,最后几近哽咽,又撒了一地珠子之后才被自己族兄好说歹说的劝走。倒是那女孩,惊魂一场,却反过来轻抚爱人脊背,不时柔声安慰。这对小鸳鸯,又岂是一个“意趣”足可地道形容的?
只是鲛人兄弟以及容月父母皆是美满姻缘,令望舒触景生情,破天荒的主动开了话匣子,“我娘是个郡主。这些你该知道吧?”
蛇君扭过头,深邃双眸中此刻只她一人身影,“不,我不能通晓人心。你的家事,固然我有手段可以查知,我却想听你亲口讲来。”
望舒稍思索,深吸了口气,“当年,我娘看上了一个太医院的小医官。最后在王妃娘亲的默许下,与那小医官私奔。如此辱没声名之事,王爷自然大怒,之后几十年间一直不停各处查访他们的行踪。”
蛇君无声凑近,轻轻牵住她的手。
“自我记事起,就经常是举家迁移。娘身子弱,最后爹带着我们搬到山里,娘过了一阵平静的日子,走了。爹,则是在两年前没的。可爹出身太医院,一向注重调养,自小就和我讲,没了娘他已经很是愧疚,定要看着我风光出嫁,日子过得足够安稳滋润才会彻底放心。”她面色陡然苍白,手指蜷起,“我担心爹死得不明不白。但仅凭我自己,无力报仇,甚至连真相还未触及,便可能殒命。不过,没多久我遇到了容月。我相信因为他在,保了我两年的平安。”
望舒总在做同样的梦:一个面容模糊的白衣男子款款而来,轻抚她脸颊,再在额头一吻。容月出现的时候,似曾相识的感觉令她误以为容月即是她的梦中之人。直到蛇君在洗澡时故意走光:黑发披散,赤膊上身,靠在桶边对她安然微笑,她脸红心跳的奔出门去,才恍然醒悟一直守护她的正是这个男子。
一阵沉默过后,她盯住蛇君,“所以,从你出现,发现你法力较容月更胜一筹,我便放弃他选择你……从一开始,我就是有目的。”
蛇君抬手指向望舒锁骨处露出的吊坠,“这个自你出生,便未曾离身?”
她攥紧那块墨玉,“是。我生下来也同娘一样孱弱多病,随我长大身体却渐渐强健,应该就是你前世送我的这块内丹的功劳——娘偶有不适,搂我在怀,接近这宝贝,也能缓解小部分病痛。”
“不错。送你此物,耗我修为,只为你延寿。你那身世纠葛,我并不介怀。”蛇君探近,呼出的气息拂到她脸上,初夏时节,竟有几丝凉意,“可不管怎样,你的愿望,我定会倾力达成而已。”
她抿抿嘴唇,低下头,默然无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