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小姐!”负责她起居的那个丫鬟比平时还要神经兮兮,会武的手劲把白圭摇的晕头转向;“殿主亲自来了!就在路上快要到了呢!小姐!再不起来就来不及了!”
啥?那个她一手推上殿主宝座的阴沉怪胎要来;关她啥事!
见鬼;她现在已经不是需要看他脸色的苦命犬主了好吗?
白圭翻白眼:“丁哲骧威风个屁!来就来我还要盛装跪拜见他不成!”
可是丫鬟明显惧怕丁哲骧胜过她这懒骨头,不由分说将她从床上扛起放到一边,开始脱脱穿穿洗洗擦擦,最后连发髻发簪都上了,可说是全副武装。
看来还是活在闵上轩统治下的好,白圭双目无神,至少起床第一件事不是正装,而是吃。
好不容易穿戴完毕,白圭被紧张兮兮的丫鬟往喉咙塞了碗粥,就被急急推往正殿。
初春时节,庭园的花开满了枝头,晨光烂漫,而白圭神情抑郁,脚步拖沓。
她的确猜到,丁哲骧迟早会知道闵上轩藏着自己,可是却不曾想过那从前总嫌弃自己的战友,竟会这样不远千里、迂降尊贵的移驾来找她。
肯定不是啥好事。
大厅门扉被丫鬟谨慎推开,晨光翁细尘漂浮,白圭站在原处,定定看向正殿上那两人。
坐在位上是那做啥都阴沉的丁哲骧,正阴沉喝茶,阴沉的看她,而旁边的闵上轩衣装潇洒,无懈可击依旧,只是神色不安局促,正背手站在一边,忧虑看她。
白圭明了闵上轩的忧虑。
身为丁哲骧盟友与战友,两人携手走上这一代权力舞台,丁哲骧一直都待她不差,可也算不上善待她,两人就是那样微妙的关系──
主上与下属,曾经的领航者与幼雏,从初识就互看不顺眼,可是又被系在同条船上,彼此维护。
但十年过去,看见丁哲骧那依旧唯我独尊猖狂模样,白圭仍想一掌拍掉其手中滚烫茶水。
“好久不见呀,”座上青年阴阴将茶碗搁到案上,侧目看她:“你还是老样子,白圭,一副呆蠢憨傻模样。”
“你也是呀,”白圭勾勾嘴角回敬老战友:“除了已不再年轻,其他都一样阴沉。”
两人皮笑肉不笑望着对方,而旁边丫鬟小厮们瑟瑟发抖。
不似闵上轩的翩然雅致与时光定格般容貌姿态,十年过去,丁哲骧看起来真的变了。
一样让人惊惧,却更加难以捉摸,眉宇间阴郁与自傲无一不在陈述主人的难以应付,这个青年成长的更加不凡所向披靡,从其所散发不容违抗之压迫感,就能感受出来。
望着座上托腮凉冷看她的青年,白圭一步一步走过去。
有着残存名贵风骨却有着最寒人眼神,这的确是她一手带上殿主宝座的丁哲骧。
她在那黑发青年面前站定,有些出神看着。
丁哲骧黑发变得好长,从前明明微微触碰到颈部而已,如今却已长及背部,散漫披垂,让这青年显得更加凌厉。
白圭想起魔教里要人自相残杀的传统,还有当年胜出的那个少年,由她扶养的丁哲骧。
如今,真的成长至足以肩负月沉殿数百人命的殿主了。
“你呢?”
为丁哲骧感到骄傲,白圭心中有块倏然变得柔软,忍不住放缓了语气,问候这个她曾辅佐多年的青年:“这十年过的好吗?”
丁哲骧却是歪头漠然看她,避开白圭伸来触摸他的手,然后缓缓站起身来。
那家伙一站起,白圭立刻发现两人因身高而生的距离,仰望与俯瞰,瞬间有了压迫感,而丁哲骧一双漆黑色眸子看她,像在打量只愚笨的家犬。
“我倒是知道你过的不好,白圭,”青年不冷不热道:“没想到死过一次,你还是一样天真愚蠢,笨女人。”
短短一段话,就让白圭心口对丁哲骧的关切瞬间熄灭。
知道丁哲骧在指何清秋的事,白圭寒寒往闵上轩看去,闵上轩却缓慢摇头,表示不是自己说的,无奈,她移开视线再度与丁哲骧对上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