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烟在不在别院?”
季弘脑袋都快钻到地底下去,“……回大人,暂时也没找到。”
这一声话落,裴砚忱手中,指骨握着的精致茶盏壁上,瞬间裂出蜘蛛网般的裂纹。
细微到极致的声音在阴沉死寂到落针可闻的空气中响起。
季弘心底惧意更甚。
但他强撑着,胆战心惊地小声汇报:
“属下已经让别院中的人迅速在京城寻找,夫人不知京郊四周的路,出城门又需严加排查,夫人应当……离不了京城。”
闻声,段逾白赞成地点了点头。
姜映晚一个弱女子,只带着一个小丫鬟,人生而不熟,又有城门处的巡卫卡着,能逃哪儿去?
若是她想出城,必然要报出姜家女的身份。
而那道寻‘裴府未来主母’的府令还在,她只要去城门,当天就能被送至裴府府邸。
而对于这个堪称天真的猜测,裴砚忱只冷笑一声。
眼前闪现当初在益州,她从别院出逃,慌不择路拦路上过往的马车逃跑的一幕。
季弘等着裴砚忱的命令,思忖着想说,要不他挑几个身手好的兄弟,赶去京城一道帮着寻主母的下落。
还未出声,就听自家主子沉沉下令:
“在京城寻人,永远也不可能找到,立刻派人,从城门外一路往南找。”
音落,他起身离去。
那被扔在桌案上的茶盏,携着皆是裂纹的壁身挣扎一瞬,最后无声裂开。
冰冷的茶水,像挣脱禁锢的囚徒,在杯壁碎裂的那一刹,争先恐后涌出。
段逾白回眸看着那碎得不成样子的茶盏,心头像是压了一块巨石,神色迅速凝重下来。
从皇城城南开始,一夜之间,像是风雨欲来。
无数侍从和暗卫拿着画像一寸挨着一寸地毯式搜人。
而连夜逃至广陵的姜映晚和紫烟更是半刻不敢停歇,将马匹换成马车后,日夜不停往南逃去。
容时箐派人给姜府旧仆李叔等人送了信,让他们提前往北接应姜映晚,在逃出别院的第五日傍晚,大雨滂沱的青州城邑客栈外,姜映晚与姜家旧仆遇见。
已至花甲之年的李管事李旌于雨幕中见到寻找多时的小主子,忍不住红了眼眶。
他匆忙往前走去,脚步迫切,连身上的蓑衣都没来得及脱下,就对姜映晚重重行礼。
“小姐……”他胡子发抖,声音亦是哽咽,“老奴终于找到您了。”
姜映晚连忙扶起他,“李叔快快起来。”
李旌从很早就在姜家做事,将大辈子都奉献给了姜府。
姜父姜母对他也足够的信任,不仅将府中事务交给他,姜府名下的诸多铺子,也一应交予他打理。
甚至在早些年,姜父姜母不在府中时,亦是李旌手把手操持着姜府旧址的所有大小事,同时兼顾照料姜映晚。
直到姜映晚及笄那年,姜家突逢变故,一众旁系打着为姜映晚好的名义,名正言顺接手姜府,府内原本那些追随姜氏半辈子的老人,也被姜家旁系以各种借口打发走。
在姜映晚心里,李旌于她,真真正正算是半个亲人。
这几日强撑着冷静逃路,在见到自己人的这一刻,心底层层堆积的惊惶才散去几分。
雨势渐大,外面不是说话的地方。
几人去客栈订了间安静的房间,开始商议接下来往哪儿走。
原本姜映晚打算一直往南。
之前在裴府时,第一次决定离开前,她与紫烟仔细商议过去哪个地方,当时选的是阳翟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