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好多好多,多到沙画反应不及,碎了又合并。
像极了彼此的心跳。
斐守岁晃了神,他不知神明何意,但过去历历在目。
小乞丐、除妖的道士、紫衣的剑客和绯红的五品官员,仿佛这过眼云烟,定格于斐守岁的心识。
而他路过他们,是擦肩也是交杯。
老妖怪吞下心绪,秉着一口气,问神:“赤火烧了傀儡,您应该也……”
“我知道。”
斐守岁黯淡了眸子:“那便好。”
“好?”
“只怕您惩罚小妖的友人,小妖本想巧舌为他们辩解一番,但现在看来,您定是仁慈的。”
虽无争辩,但有恭维。
神听出来了,抱胸而立:“有功者赏,有过者罚,你是这样想的,对吗?”
斐守岁立马弯腰拱手:“大人之言,小妖愧不敢当。”
“……”
神并未及回答,她看着折腰之人,想起方才沙画里蹦蹦跳跳的小斐守岁。
终究是在染缸里游过一遭,表面变成了归顺狮王的附庸。但斐守岁的心没变,已然万幸。
神知道这一点,她的玉镯手正想扶人,那斐守岁又言。
“大人切莫坏了规矩。”
“也对,”神收回手,眼神有些落寞,“槐树,你说我是不是……”
“不是。”
神的话没有说完,斐守岁就将其打断。
斐守岁弯腰时,墨发垂在他的耳边,他续道:“您也说了所谓因果。既然您下凡牵扯了世人的因,那果岂能是您一人造成。”
“……”
“荼蘼花妖本心为救流离失所的儿童,她从未想过燕斋花会在她背后行大逆不道之事。”
斐守岁有些紧张,因为这是他第一回冲着神说大道理。
他的手微微用力:“但荼蘼觉得是她之错,所以她在赤火之中烧尽了身躯。可若她觉得自己没错呢?”
神手上的玉镯,响了响。
斐守岁又言:“小妖斗胆问您,您觉得她错了吗?”
“错?不,她……”
斐守岁紧绷的手松下,不知什么促使着他仰起头。
他直了脊背,视线缓缓从神的玉镯,看到神朦胧的脸。他知道神之真容不能被窥探,尤其是创世神明,总会在身周布满薄薄的云。
那云朵正遮蔽了神的眼睛。
一叶障目。
斐守岁能感受到神的凝视,是没有温度的视线,穿透过棉云,空白一片。
神看着他:“孩子,自从你去了人间,你的这双灰白就再也没有仰望过我。”
“……是。”
神的容貌,斐守岁记不住。
但斐守岁一咬牙:“我只想与您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