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嗽之声穿不透浓雾,硬生生在雾中折断。
雾气愈发的夸张,已是明晃晃地绕上斐守岁的脚。
斐守岁咳出一手的血,脸色煞白,与雾倒是相衬。
是掐断术法反噬的缘故,叫他体内的怨气一下子破了平衡,冲到他的五脏六腑之中,就连本干净的心识,都开始染黑。
那心识蔚蓝之天,碧波的海,正一点点倒上浓黑。
咳了好久,斐守岁头昏脑胀,喉咙沙哑,身侧没有能搀扶的,只得坐在地上,掐诀运转怨气。
他不想让亓官家的看到,是怕了女儿家瞎担心,更何况弱点本就该藏得严实,又身处他人的幻境,是好是坏尚且不知。
盘腿于戏台中央,斐守岁开始念咒回神。
浓雾爬上他的肩膀,湿透了墨发。
长发贴在脸颊旁,倒是深绿藤蔓攀上大树般。
斐守岁划开发端,术法还没开始,那本被大雾遮蔽的白窗子一下打开,刺得他双目生疼。
老妖怪仰头去看,用手挡了白亮,他看到大雾里,有光穿梭,像是一面薄褥子,盖在他身上。
动了动嘴。
低沉的声音云:“何人?”
却见一个女子身影,倏地从窗边跑过。
斐守岁眯着眼,强光刺目,他勉强看到女子长发,又是随风而灵动的衣裳。
“燕姑娘来此取我性命?”试图炸出来人。
但来人不语。
有脚步声渐渐。
斐守岁唇白青脸,实在是一眼便知情况,他也不打算伪装,干脆面光笑说:“此时了结我,不比方才轻松?”
脚步声止了。
远远的,传来女子嗓音,并非燕斋花:“公子,是受伤了?”
嗯?
燕斋花可没这般柔情似水。
斐守岁刻意压低语气,套话曰:“那一把大火烧得痛快,姑娘难道不知?”
“大火?”
窗户上的影儿靠近,斐守岁斜了斜身子,确认来者是个小姑娘,与燕斋花一样扎着低低的麻花辫。
“火从何处来?”她问。
他答:“姑娘不该比我更清楚?姑娘要用我做成人参药酒,再给一人喝下去,说是要……”
故意停下片刻。
“是要让那人得道成仙,咳咳咳……”
果不其然,此言一出,窗子人影立马慌张,一下子消失在光里。
守岁猜想,这不是燕斋花,也只能是另外一位叫荼蘼的姑娘,幻境既非燕斋花的手笔,那……
且听脚步声慢慢靠拢。
斐守岁抓一把长发,遮挡自己面容。
哐当一声,有大门打开之音,随后布鞋啪嗒啪嗒,来者很是着急。
“公子,你还好吗?”脚步虽重,但声儿却飘忽。
斐守岁听了,背对于她,掐诀:“姑娘便是取走我的性命吧!我这样缺胳膊断腿的,不也还是死的份!”
“怎会!”
那女子停在原地,踱步,“这……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