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他自己都描不出来。
花越青轻笑道:“心里头冷得慌,是该要一把暖火。”
赤火是大红色的,与北棠那一双绣花鞋一般,红得滴血,红得如傍晚连绵的火烧云。但不似云朵千变,火只有一个动作,那就是点燃所有的干枯。
大火开始缭绕,刀刃摩擦之感浮在头顶,发梢托着热浪。
干涸太久,仿佛沙子成堆,聚成荒原。
解君回顾扁舟:“祂刻意屈尊来我所住府邸拜访,说是让我点火烧了宅子。其余之事,不在你我范畴下,也不须仙君多虑。”
“祂?”
解君颔首,看向躺在地上的斐守岁与陆观道。
陆观道入了斐守岁的幻境,只留身躯在现世里,神思与魂魄脱离躯壳。
“仙君聪颖,祂是谁,不必我多说。”
绯红衣裳一愣,视线落于陆观道身侧的人儿,他笑道:“终究是他人之命运,我等不过起承转合。”
说罢。
顾扁舟掐诀念咒,念的是什么无人在意,众人只顾抬眼看空中阵法。
阵法是大火与头颅组成的悲鸣,不似一个仙家该做之事。
倘若放在修行门派里,这便是邪术异教。
且听头颅嘶哑,一个两个朝顾扁舟倾诉着往事悲愁,只有小头颅不哭不闹。
小小孩子,死时没见过火花,他正开心地想要伸手去摸:“娘亲……亮亮的……亮亮的……”
顾扁舟抬眸,声尽最后一词。
大火也烧到了阵法的最外圈。
宛如曲终人散,头颅不再哭丧,小孩子也停了好奇,他们一低头,一齐看向顾扁舟。
火从他们的眼眶里窜出,有的是嘴巴,是身前五识最恶的一部分。
顾扁舟言:“代罪之人,快些散了吧。”
头颅咯咯哒哒地晃动,没有一个愿走。
唯独是阵眼的小孩,三步一回头般,向北宅移去。
绯红衣裳听咯哒之声,觉得头疼,伸手从袖中取出一沓泛黄的书卷,打开,手指移到一段话上。
“你们有何想的,及笄年的姑娘都比你们决然,难不成要用仅剩的脑袋在说一说东家长西家短?”
哗然。
念起书卷里的话。
“第三圈的屠夫,卖儿鬻女,杀了妻子,所以作祟不能,也无法吵闹。第六圈的富贵公子,日日流连秦楼楚馆,外室扎堆,遂除了五识。外二圈的妇人,最喜传妯娌流言,好的传成坏的,封了唇舌。还有最外头刚死的北安春与薛谭,杀人放火,长自家血脉,皮肉是新鲜的,三魂七魄早归了十八层地狱。”
顿一下。
顾扁舟正了声音:“你们有的能说话,有的不能。你们的家世前生我倒背如流,而这海棠镇里还与你们有关的后辈子嗣我也了如指掌,于当朝言你们该如何,于我仙官言你们又该如何。一个两个皆非良善,又恰好与北家有渊源。花越青杀你们,是一等一的背法罪孽,而你们……”
话于此,北棠身上的尸臭味愈发遮挡不住。
顾扁舟叹息一气:“而你们所作所为,哪一项不能处之极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