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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第1页）

&ldo;那又怎样，白乌人生来如此。&rdo;灵鸷以为时雨又要称自己为刽子手，却见他低头将玄珠轻吐而出。随他心念催动，一缕血色灵息自玄珠中流泻而出，朝灵鸷涌去。灵鸷还来不及以通明伞屏障，忽然觉得伤处紊乱虚损之痛似有缓解。

这玄珠早已与时雨的元灵融为一体。修行者元灵即是本源，尤其是时雨这样的仙灵之体。看他所为，竟似要以此来替灵鸷疗伤。

&ldo;凡人有&lso;剖心析胆&rso;一说，以明其心。时雨无心亦无胆，唯有此珠，恳请主人莫要嫌弃。&rdo;

灵鸷这下更是震惊莫名。这孽障不久前还暗藏杀机，现在又说什么&ldo;剖心析胆&rdo;，竟连自身修为都可舍去。回小苍山之后，他必定要就此事好好求教于霜翀。

直至玄珠灵息已变作淡绯色，时雨这才将其重新吸入口中。他面色比先前苍白了许多，静心平复之后，牵动已失了血色的嘴唇勉强一笑，&ldo;时雨还想长久陪伴主人左右，是故不能彻底舍去此身。明日我再替主人疗伤吧。&rdo;

&ldo;可你何必要如此啊！&rdo;霜翀远在小苍山，灵鸷的困惑却近在眼前。

时雨脸色变了又变，不久前还一脸决绝，到了紧要处又开始闪烁回避。他心知若不给出一个说法，灵鸷断不会接受他的心意，嗫嗫嚅嚅了许久，长叹一声拜倒，前额轻触灵鸷膝头，颤声道：&ldo;时雨……仰慕主人。&rdo;

从前时雨也常对灵鸷表现出亲近之意，那时他是童子形貌，灵鸷并不与他一般计较。如今他已长成青年男子的模样，不期然靠得如此之近，灵鸷总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太对劲。

看来皮相的改变并非对他全无影响。

他嫌弃地动了动腿，与稍稍抬起头的时雨视线相对。时雨一双幽深黑瞳中似有万语千言。

灵鸷当然知道何谓仰慕‐‐他和霜翀仰慕温祈，族人仰慕莲魄，莲魄仰慕前任大掌祝醴风和先祖昊媖，修炼之辈皆仰慕青阳君……他有些领悟了，语气也不由得持重起来，&ldo;你先起来。&rdo;

时雨不敢不从。灵鸷没有让他帮忙，自己也缓缓起身。

方才他快要将方圆几里内的万物灵息吸干，也不及时雨一人以玄珠相助。这孽障也不是半点用处都没有。

披在肩上的氅衣碍事，灵鸷将它扯下，交还到时雨手中。&ldo;我不畏寒。&rdo;

时雨展开，笑着说道：&ldo;难得罔奇这山野之地有这么体面的紫金鶴氅，主人穿着甚好。&rdo;

&ldo;是么？&rdo;灵鸷细看时雨手中之物。当时雨再次将披到他身上时，他没有说话。

时雨跟了上去，&ldo;主人是想换个地方静坐调息，还是回去休息？&rdo;

&ldo;我说了，日后不必再叫主人。&rdo;灵鸷回头道。时雨刚好看一些的脸色又白了回去，&ldo;我以为主人已不再介怀……&rdo;

&ldo;你和绒绒一样，与我姓名相称即可。&rdo;

&ldo;是……灵鸷！&rdo;

灵鸷虽然有心对时雨和善一些，可是被他这么心潮澎湃地叫了一声，颈后汗毛齐刷刷竖了起来。

时雨紧紧抿着嘴，眼角又开始隐隐发红。灵鸷见状，张了张嘴，终究什么都没说，权当自己又瞎又聋。

他努力回想，大掌祝是怎么对待族中之人的。被人仰慕的滋味似乎并不好受。

时雨自知丢脸，堂堂男儿，怎可动不动就泫然泪下。他强行平复心绪，跟在灵鸷身后，心中感慨良多，不知从何处说起，却又不甘于沉默，于是装作不经意地问了句：&ldo;阿无儿……也是你吗？&rdo;

灵鸷脚步放慢。他怎么会知道这个称谓。不用说，定是时雨趁他受伤时侵扰他灵识之故。

&ldo;我能否也这样叫你？&rdo;时雨迟疑道。他在灵鸷的思忆片段中听到有个声音在轻唤这个名字。虽看不清那人是谁，却能感应到灵鸷当时的愉悦与平和。

时雨跟得太紧，灵鸷转身时两人骤然迎上。四目相对，时雨心中一颤，可灵鸷想的是：他长高以后更碍事了。

&ldo;你是不是以为我身上有伤，便不能对你如何？&rdo;灵鸷忍无可忍，决意收回他的仁善，&ldo;罢了罢了，还是叫主人吧……你看什么，速速变回雪鸮！&rdo;

时雨不敢争辩。雪鸮便雪鸮，叫他灵鸷的人想必有不少，阿无儿这个名字虽合自己心意，到底也被人抢了先。然而世上称他为主人的，想来只有自己一个‐‐日后他人也不会再有此机会了。

翩翩少年凭空消失，一只雪白大鸟盘旋于灵鸷身旁，最后轻轻停在了他肩膀。灵鸷顿时觉得他顺眼了不少，见雪鸮金澄双目滴溜溜地瞧着自己，不禁放缓和神色，伸手触摸他背羽。

&ldo;咦！&rdo;不远处密林之中有人发出一声惊呼。

灵鸷和雪鸮对望一眼。不待灵鸷出手，雪鸮已以捕猎之势疾入林中。

&ldo;这里有个……人！&rdo;

灵鸷近前，时雨飞回他身畔。只见一人摔倒在矮木丛中。灵鸷这才知道为何时雨如此诧异，原来他们面前真的是个&ldo;人&rdo;‐‐凡人！

此前丛林中传来的动静灵鸷和时雨都听见了，之所以未作防备，只因这四下全无半点灵气，除了他们再无灵窍已开者。凡人踩踏草木，拨动枝叶的声响在他们耳中听来与寻常走兽毫无分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