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神。
好像是眼神。
她的眼神里隐着不易察觉的紧张与胆怯,还有对陌生环境的焦虑和不安。
梁茵不知道失忆是什么感觉,但她觉得此刻顾柔心里一定很害怕。
从病房出来,梁茵走远几步,拿出手机拨了个号码出去,她捂着话筒小声说:“屿辰哥,你什么时候回来?”
电话那边的男人嗓音低哑,声音里透着疲惫:“在路上。”
“顾柔姐醒了。”
男人停顿两秒,“她怎么样。”
梁茵:“她不太好……”
话音未落,手机里传出一阵急促刺耳的刹车声,男人声音都变了:“她怎么了?”
梁茵赶紧说:“你别着急,她身体没事,就是脑子好像出了点问题,”她思索该怎样解释,“她好像什么都不记得了。”
男人沉默片刻:“不记得?”
“嗯。”梁茵说:“她不记得我,不记得你,连她自己是谁都不知道,我已经让医生给她看过了,也拍了片子,可什么问题都没查出来,医生说明天还要给她做脑核磁。”
汽车重新启动,男人语气严肃:“我尽快回去,你看着她。”
梁茵有点后悔打这通电话,这人平时脾气就急,遇到顾柔的事更不得了,“你慢点开车!还下着雨呢!”
那边已经挂了
电话。
顾柔盘着腿坐在床头,翻看一直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刚刚梁茵说这是她的手机。
密码不知道,她试着用指纹解了一下,解开了。
屏保是手机自带图片,软件也很少,她翻了翻通讯录,除了一个“茵茵”可能是刚刚那个自称梁茵的女孩外,其他人完全不认识。
再往下没划几下就到底了,人很少,也没有明确是父母家人的备注称呼。
相册里只有几十张照片,一些风景和建筑中夹杂着几张布偶猫和她自己的照片,看样子这个手机的主人朋友不多,也不爱社交,不爱玩游戏。
顾柔挠了挠脑袋,这是我吗?
这么单调又无趣。
这天晚上顾柔做了一个梦。
梦里她孤零零地坐着一叶扁舟,周围是浩瀚无边的深海,小舟随风飘荡,没有方向,没有尽头,世界静谧,好像天地间只剩她自己。
须臾间,她又摔进一片泥潭中,天降大雨,瞬间将她浇透。
身后有猛兽在追,她只能不停地奔跑。
前方雾气朦胧,山间云月若隐若现,她朝着光的方向拼命逃,却被猛兽抓住肩膀。
她下意识回头,眼前晃过一片暗绿色的光,一个空啤酒瓶突然出现,狠狠砸在她头上。
随着玻璃炸碎的巨大响声,顾柔猛地睁开眼睛,发白的手紧紧攥着床单,额头上全是汗。
她惊魂未定,呼吸急促。
梦境太真实,啤酒瓶砸在头上那一瞬的感觉还在。
她的视线逐渐清晰,想起自己现在在医院。
她下意识摸了摸额头上的伤。
不知道现在是几点,大灯已经关了,房间里只亮着一盏昏黄的床头灯,卫生间里有声音,一个高大的身影透过柔和的光线映在对面的墙壁上。
是个男人。
那道影子晃了一下,像是要出来,顾柔连忙闭上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