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妈妈亦是我的老师,如今与你比试的这身技艺皆为她所传授。尽管我绝对不及与她相提并论,但我也会尽我所能,不辱她名声。”映见将刀收在腰侧,微微鞠了一躬,“既以提出御前比试,不竭尽全力亦是对见证人的不敬。身为武者,我不会留手,还请不吝赐教。”
‘这完全不是吝不吝啬赐教的问题好吧!!’
空心里有苦叫不出。眼前的人是荧的挚友,如果让她知道他也对映见下狠手了一定一定会被骂的吧!!
他的心声根本无处传达。就像是晃神一般,伴随着一道紫色的闪光,不远处的少女消失在了原地,空微微怔愣之时,只听台上忽然有人焦急地大喊出声。
“小心!身后!!”
“……什么?”
一股微妙的感觉从脊背直窜而上。脑中顿时警铃大作。转身抬手一气呵成,紫色的元素力瞬间从长剑上迸发而出。雷光的碰撞几乎在瞬间让会场变得亮如白昼,随之传来的则是震动耳膜的炸裂声。
“轰——!!”
在看到元素力碰撞之处被炸裂开来的地面之时。空的目光逐渐变得清明。
‘她是认真的。’
大正的时候,他与羽沢映见的交流并不算多,顶多算来见面的次数也不过一只手。对映见绝大多数的了解都是通过荧。在谈起这位友人的时候,荧总是无奈又笑着同他抱怨:
[“映见她呀总是太固执了,活像是一根筋能走到底的那种。”她道,“但这也是我喜欢她的地方。”]
“尽管过去了那么长时间……还是老样子呢,荧。”
他曾在万叶的口中听过稻妻的武士道——名誉、忠义、勇武、仁爱。几乎任意一条都与映见紧紧相连。武者不向弱者举刀,想来在她决意同自己比试的那一刻开始,她已经将自己当成了值得敬重的武士,既然如此——
“那便来吧。”
如今的她不再只是荧的挚友,还同样是他的伙伴。既然这是信任的同伴做出的决定,那便只管相信她就好了。
鼓风烈烈,他的余光无意识地略过高大的神像,石制的羽翼之上,嵌入其中的神之眼黯淡无光,明明该是如太阳一般炙热的璀璨色彩,在落到那冰冷的神像上时,便全然失去了原本的活力。
[“如果旅者代表的是人类的愿望,那我便作为您的拥护者,对与您决意相左的人提出决斗。”]
[“我绝无法与之相及……我将尽我所能,绝不辱她名声。”]
……他好像明白了。
空看向不远处的映见,对方也正静静望着自己。
‘他从一开始就弄错了。’
他一直以为映见与他怀着一样的心情,想要去阻止稻妻的执政继续错下去,想要终止这场永恒的闹剧。但他从未想过,他可以毫无负担地从头到尾站在批判的一侧,但映见不是。
她用着至亲交予她的武艺向自己挥刀,从一开始就没有想过让雷电影看到身为拥护者的她被寄托着人类愿望的自己打败,从而从中悟出什么道理来。鸣神于她而言是最为重要的亲人,亦是最为崇高的信仰。是她的依靠,亦是她存在的意义——以她那执拗的性格又怎会将自身与雷神相比?她不可能会动这样的心思,因为她绝不容许神明落败的事实存在。
正如映见所言,她是稻妻神明最为忠诚的拥护者。也正是如此,在面临着不得不向至亲敌对之际,她的内心比任何人都要痛苦与煎熬。
‘神明真的会做出错事?人类的愿望真就如此重要?’一边是自己最为信任和爱戴的亲人,一边是向至亲举起反旗的“正义者”。她是该为了私欲满足神明的愿望而存在,还是为了大义站在人类的阵营——她是最想要知道答案的那个人。
从始至终,映见所代表的就只有映见一人。
‘既然这样——’
‘能够摧毁迷茫的,也只会是更为强烈的愿望吧。’
在看到少年那双金色的瞳眸之中涌现坚定果决之时,映见唇角的弧度微扬,眉头舒展开来。
此时此刻,眼前的人不再只是荧的兄长,而是信任着她的伙伴,以及可敬的对手。还有……即将给她答案的人。
在抬脚迈去的那一霎,脑海中隐约浮现起过往的事。仍记得那时她刚从须弥回到稻妻不久,亲朋好友纷纷为她获得神之眼这件事道贺,只有妈妈一人将自己二话不说带到了练武场,放话说要试试她的实力后,便二话不说地拿出了薙刀。
当时的她从未想过雷电影竟然动了真格,只是堪堪接住一招便被撂倒。跌坐在地上的时候,似乎四肢五骸都传来痛意,连站起来的力气都被抽空。看到她的狼狈模样,向来内里温柔的武者并未向自己伸出手来,而是声音之中带着隐隐的责备:
[“武者之间的比试务必要拿出全部实力,否,则为不敬。”她道,“我之后亦不会留情,武士一途绝无轻松二字。若你现在尚无决心,那便下次再来罢。”]
女子收起了薙刀,向少女伸出手来,却并没有得到回应。
几乎只要动一下,骨头便会发出咯吱的声响。每一处的器官都在抗拒着她的动作,而映见却只是咬着牙,透支着力气,一点点地强撑着站了起来。
[“我想要变得更为强大……我想要守护更多的人。”少女大口喘着气,声音断断续续,那双赤眸却亮的惊人,“我会全力以赴……请您不吝赐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