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直到进门前,他都不知自己到底为什么提出了非要来看一眼。他以为是亓楠的故事和那张照片让他凭空升起了对儿子的想念,但直到进门后才发现既是也非,因为比起睹物思人,还有更重要的一点是……
沙发上那曾见证了一切不堪的罩布,不见了。
他几乎是脱力般深深松了口气,然后目光下移,便看见了桌上一堆花花绿绿的酒瓶。
“这孩子……”他拿起一个看了看,叹气,又放回去。明明应该庆幸的,心里却又突然一阵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让他不自觉就收回了要转身出门的脚步。
要不就再看一眼吧,再看一眼就回去。
于是目光往那虚掩的大门上一瞥,他就疾步走向了自己在时秋翊曾住过的主卧。
主卧很干净,窗户明亮地反着灯光,没有一丝酒气。
“嗯?不是说他最近每天都住在这儿吗……?”他有些奇怪,甚至都皱了眉。心说秋翊什么时候这么爱干净了,还是他根本就没住,又或每天躺在客厅的地上就睡了?
他越想越离奇,越想越不安,想到最后,浑身的汗毛都不由竖了起来,几步跨向自己曾久居的客房,推门——
一种阴冷而奇异的味道立刻向他扑面而来,而随着门外灯光映入这幽闭房间的,是他床上那块消失于沙发的罩布,和四处堆散的衣服、枕头、被褥,都是他用过的,逃跑时没来及带走的。
“这都是……什么……?”
他看向那块罩布,仿佛见了鬼,强忍着反胃的冲动才走上前,拿起那块布料闻了闻。
瞬时,他呕出了泪,跌跌撞撞奔向窗户想要通风,却发现窗户全都反锁,他曾逃出的地方无一不焊上了钢筋做的护栏。
他突然猛地明白了进门时感到的违和,那哪是酒味,分明是窗户多日不开而闷出的异味!
不行了,必须要离开了。
他口干舌燥,满头大汗,颤抖地关了门就往出口处跑,却就在快要抵达的一刻听那大门感应似的一关。
“秋、秋哥?!”继而是门外亓楠的惊声呼喊,“你今天怎么没骑车来?”
他吓得腿脚一软,扶了墙便听:“怎么,我做了什么还要向你汇报?”外面静了两秒,然后,“但你不好好看店呆在这儿干嘛?我不是跟你说了不要收拾,难道你刚才……”
“不不不我真的没收!不是,我连进都没进去过!”亓楠简直要哭了,“我,我只是突然有点想文哥了,想着说不定在这儿给他打电话他就能接了呢!”
“提他干嘛?”秋翊冷哼一声再没说话,过了片刻,“那他接了?”
亓楠委屈,吞咽了一口:“没有……”
“那还说什么,真他妈晦气。”声音更冷了,并绕开她输了密码,“忙你的吧。”
然后他便再不给亓楠拖延的时间,开门进去了。
一进门,他直直就走向了客房。
门是关的,窗户是锁的,床上的东西都没有被动过的迹象。
他沉思几秒,弯腰,床底空荡,又起身拉开柜门,两扇,除了衣物什么都没有,这才又全部都关上。
“奇怪。”他吸吸鼻子,总觉得今天房间里的气味比平日更浓了,甚至刚才在客厅都闻到了些许,但:“……妈的,又是幻觉。”
他翻身把自己沉进床里,随即左蹬右踢,懊恼地把床上的东西都摔了一地。
而这时,最内侧那间单柜里却飞快闪过一丝光影。
文天成边手忙脚乱地把亓楠给他发的那条短信隐掉,边抱着膝盖同样懊恼地呼了口气。
吓死了,还以为差点就要被发现了。
没办法,情况紧急,他当时只能想到这里。旁边的柜子是双开而这扇单开,他住的时候就几乎不用,因此这次也是侥幸逃过了一劫。
等会儿让亓楠找个理由把秋翊叫出去就行了。他越想越头疼,调低了亮度就准备回信。
“操你妈的文天成,你真就不是个好东西!”
柜外,秋翊还在不遗余力地乱摔乱闹,从衣服到枕头,再从枕头到被褥,满床杂物不一会儿就被他摔了个精光,边摔还边骂,“现在外面都传老子阳痿了,你的目的达到了!你他妈的满意了?!”
这态度倒是让刚才还因这床惶恐不已的男人有了片刻的喘息,是啊,他就说,这屋子搞成这样肯定另有隐情,绝不会是因为秋翊对他有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