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黑蛇收回了信子,与文天成遥遥对望的脑袋倏然一低,缺少眉毛的蛇脸也受了多大委屈一样。
“二。”
黑蛇松了尾巴,卷着文天成腰腹缓缓调转了脑袋,只是那双和眼前男人如出一辙的红瞳还时不时回望一下。
“一。”
嘶溜,那蛇突然用着比爬上他身体更快的速度冲了下去——甚至是直接掉了下去。可它下去后还是不死心,弯弯绕绕把身体团成了个圈,像个套环一样把文天成围在了里面。蛇头时而蹭蹭他脚跟,时而顶顶那铁链,一副焦急的样子。
文天成总算察觉这大家伙似乎并不想伤害他,只是黏糊得紧。他抬脚蛇就抬头,他走出蛇就追着再圈上,他拿脚虚掩在蛇尾上,那蛇还双目晶亮地振起尾巴妄图和他贴得更近,耍流氓似的。
他身上是带了什么东西?蛇薄荷吗……?
文天成刚才还觉得这蛇威风凛凛飒气逼人,现在却突然只剩了憨蠢,不由失笑,也顺道着就想起了那怪可爱的俩字——蛋壳。
他明白了,这蛇就是个探路小士兵,首长还搁那儿冷脸杵着呢,也不敢忤逆的。
想到这儿,他终于又重新看向门口还笔挺站着的黑发青年,这次是仔细打量。
青年军服挺括,毫无皱折,真皮腰带牢牢而束,掐出一道宽肩窄腰的凌厉弧度。高帮皮靴锃亮泛光,气派十足,军裤塞进去折出一点垂摆,有种既禁欲又慵懒的狂放气势。
但更吸引文天成注意的却是他的肩章,这人年纪轻轻军衔却不低,两杠带一星,是少校的位次。
他还记得青年刚才是如何将防盗门摧毁成了粉末,毫无疑问,这是只有纳斯塔才具备的力量。而从他黑发红瞳的鲜明特征来看,是月相。
只是不论从哪方面来说……文天成又默默扫了一个逡巡,他好像都确实与他不曾相识,而初见就来的道歉更是无从谈起了。
“你……”他于是迟疑张口,“认识我?”
黑发少校缓步走近一点头:“平洋市公安局刑侦三队副队长,文天成。”
他说完这句就闭了口,惜字如金连家门都不报。
“那你是……”
“我现在帮你把脚铐去掉,坐好,不要乱动。”他淡淡瞥了眼不远处还没缓神的赵姨,直接视若无睹地拎来把椅子蹲下了身。
手套重新被脱下,露出一只长而有力的手。
他一手轻挽过文天成脚踝使之安放于他跪地的大腿上,一手便覆之其上缓慢施起力来。
其实他没怎么动,手指只是简单到不能再简单地触碰在上面,那锁就猎猎颤抖起来了。随即,两秒后,崩然散落。
他于是又沉默着挽起了另一只,蹲姿也顺带换了条腿,好使文天成放得更舒坦些,动作熟练得理所应当。
文天成其实早在他把自己脚心往大腿上搁时就吓到了,军裤隔热,但他却觉得自己脚底连心都被灼烫了,烧得面上飘红。
他赶忙万分羞赧道:“不是……你……你其实真的不用这样……我可以自己踩在地……”
“凌顼。”
突然,那少校冷不丁张了口,却是两个不知所谓的字眼。
文天成反应了一会儿:“凌顼?凌少校?这是你的名字吗?”
他怎么似乎感觉在哪儿听过。
黑发少校抬头看了他一眼:“你和我不是一个体系的,叫我凌顼就好。”
“这……这好像也不太合适吧?你毕竟是少校,我总觉得不加个敬称就怪不尊重的。”文天成腼腆一笑,“而且如果我是从部队里出来的,那就只能喊你首长了,连喊军衔都够不上资格呢。”
“是吗?”凌顼冷峻的面庞忽也流露了一丝笑意,就连眉间都柔软地舒展开来,“那你也可能是我的首长,我所有言语和行为的归因。”
另一只脚镣应声碎裂,凌顼又低头下去,沉稳声音有些固执的:“就叫凌顼。”
文天成的双颊不知何时已然更红了,像抹上了女子的脂粉。他虽知道服从永远都是军队的第一铁律,却仍是不由自主晃神了一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