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好在……
“谢谢你的忠告,但我觉得就这个问题而言你暂时可以放心。”不知不觉中,两人已然走到了病房门口,文天成抓着门把向助理微一颔首,“现在轮到我送你个提醒了,楚渭他……”
只听咔嗒一声轻响,门猛然向里扭开了。文天成虽然凭着多年训练出的优异反应力即时松了手,却还是被拖拽的惯性带得向前倒了下去。
仿佛一个慢动作,他身子还略略侧着没来得及转回去,目光也仍旧固定在小助理身旁的墙壁上,但他整个人已经像比萨斜塔一样倾斜着直扑了下去,即使有厚实的纯毛地毯,胳膊肘也至少得青上一块。
但意想中的痛感却没有降临。
仿佛走到了尽头的延时摄影,下一刻,他便感觉自己落入了一片温热瓷实的怀抱,唯一的不适只来自于胸口的一阵微硌,而自己下巴所枕之处是……肩膀?
他混乱地分析着。
“爸,爸你怎么才回来?这里一个人都没有,我好害怕……”
胳膊和腰背都被勒得生疼,一团浅棕的蓬松卷发一刻不停地低垂着蹭在他侧颈,像只撒娇的大型犬。
他恍然明白过来胸口硌人的正是楚渭的支具,于是赶忙小心翼翼地弓起身子企图抽离。
然而,横斜着揽过肩背最后扣在他腰际上的大掌却坚如烙铁,无论文天成怎样拱动都只能像只被猫逗着的小鼠一般按着尾巴再拉回来。
不对,这根本就不是一个重量级的!
他突然一阵心悸。
“爸爸?怎么突然不说话了?你身体好僵硬,是什么东西吓着你了吗?”这时,一直埋头颈间的楚渭慢慢吞吞抬起了头,他目光一扫,终于和门口呆若木鸡的小助理缓缓对视了。
于是就像积水找到了下水口,他也声线一沉,以似是而非的厌恶神态挑起了一侧眉头,轻声呢喃起来:“难道,你就是那个东西?”
小助理瑟瑟一抖,筛糠般摇起了头。
他不认识我了。小助理茫然地想,他是谁?
“不是,楚渭,楚渭你听我说。”似乎是感到了气氛的僵化,文天成赶忙从尚有出路的一侧艰难地舒展出手臂,纠结片刻后抚上了他精壮的后背,“你原来是个歌手,人气很高,但几天前收到了别人的威胁,今早在大桥出了车祸,跌进了河里,丢失了一部分记忆!他,门口站着的那个,原来是你的助理,照顾你工作生活的,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
“如果你不信,我这里还有你演唱会的视频,他那里也应该有你们的合照,你的代言和宣传照随处可见,你随便搜搜就知道了,那个楚渭跟你长得一模一样!”
感受到文天成的抚摸,他后背紧绷的肌肉果然倏地放松了,就连搂住男人的胳膊也轻柔了下来,往上收着搭上了肩膀。
“是这样吗?那爸爸有为楚渭感到骄傲吗?”他亲昵地以唇在文天成耳廓上轻轻蹭道,“如果爸爸觉得那个叫楚渭的明星不错,我就姑且是他好了。”
耳尖腾一下红了,文天成抖抖霍霍偏开脑袋:“我、我都说多少遍了,我不是……”
这仿佛是个禁忌的魔咒,楚渭一听就陡然变了脸色。他松开他,一言不发地转身窝进了沙发里,是个脚踩椅面单臂环腿的孤僻姿势。
他低头,默默把脸埋进了臂弯间,就连一直隐匿的翅膀都簌簌抖落了出来,外三层地将自己包成了个可怜巴巴的蛹。
那翅膀的羽毛洁白柔软,细密而修长,尤其是外翼尾端,丝丝缕缕地垂下,顺着沙发前端一直淌到了地上。
这是文天成第一次亲眼目睹日相纳斯塔的羽翼。
他不由想起了资料上写的,日月双相都有翅,美则美矣,却很少展现给世人看,只有他们最亲赖的人才有资格欣赏和触碰,大概这也是楚渭不太受同类待见的原因之一。
只是话说回来,他是第几代?
文天成端视了面前被翅膀围困得密不透风的小怪物半晌,还是摇摇脑袋半蹲了下去。他搓搓手指,终于试探着将粗糙指腹点上了对方翼骨。
几乎是瞬时,那两片翅膀极为敏感地瑟缩了两下,就连泛起的婉转流光也随之一滞,散成了空中浮荡的闪点。
“不许碰,只有爸爸才能碰我。”翅膀里那道声音委屈而沉闷地控诉起来,“你不是我爸爸,你讨厌,你走开。”
随着这声否认,文天成突然就想起了留言里那条有关他父亲的信息。
可楚渭的官方信息里明明写着他是个孤儿,父亲失踪母亲死亡,直到十八岁才被星探发掘捧成了一线,那个“拥有梦想的人类”又为何要突然提及他父亲呢?
难道是为了故意刺激他?
不过,究竟是怎样狠心的父亲才能弃这么优异可爱的儿子于不顾?他要是那个父亲,欢喜还来不及,又怎么忍心丢弃。
真是……既羡慕又遗憾啊。
想到这里,他的心脏不由隐隐作痛起来。这位如日中天的大明星,其实很渴望被爱吧。
“是,我是,你要觉得我是我就是。我是你爸,行了吧?”暗自嘲笑了几下自己毫无用处的同情心,他索性破罐破摔了,“所以你现在乖乖跟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