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天成点头,他大概听过一点,主要讲的是如果能够回到过去,一个人就能在父母出生前杀死他的祖父母。但如果他的祖父母死了,他也就不会出生,那么最后到底又是谁杀死了他们。
“是,我也不这么认为。”钟昴似乎是想扶额,却囿于肋骨的疼痛,“但是……”
人无法用低维空间的思想去思考高维时空的事情。
这句生涩的话在他嘴里转了一圈,最后终究没有出去。他只是颔首,用并不熟练的语调,问出了略带违和的僵硬的一句:“咩咩……是什么?”
很快,一只毛茸茸的小羊玩偶就被亚伯拿到了众人面前。
它歪着圆圆的脑袋,两只笑眯眯的弯眼下是小小的粉红鼻子,翘翘的三瓣嘴。它看上去有些旧了,但仍旧干净、甜蜜、可爱,又有些莫名的似曾相识。
“这是约书亚以前最喜欢的毛绒玩偶。”亚伯不太确定地开口,“好像是别人送给他的,所以一直都很珍视……”
怪不得,原来他是在那次冰棺的一瞥里看到了这只玩偶,当时它就被放在了约书亚枕边,像是怕他孤单一样陪着。
文天成大概有了些猜测,他拿起玩偶,果然在它靠近屁股,本来就有针脚的地方发现了再次缝补的痕迹:“那我拆了?”
亚伯没有点头,他只是复杂忧郁地看着那只被从下剪开的玩偶,白乎乎的棉花从身体里直直掉下去。
文天成拿出的东西是一个小小的,几乎只剩金属条的卡片,被放在一个防水的真空袋里。这已经是二十多年前的旧东西了,赫尔曼博士翻了好久才找到一台能够兼容的旧机器,总算把它插进去。
旧机器加载了将近一分钟,接着,一道温和的声音,伴着不算明亮的画面:
“今天是……2098年10月7日,我第一次,但也可能不是第一次录这个视频。”
录视频的人终于从相机前走到了座位上,坐下,这时文天成才第一次看到了约书亚睁开的眼:一双湛蓝的,甚至比钟昴还要透亮的眼睛,但瞳孔却是横着的,不详地横着的。
就在被这双恶魔般的横瞳注视的时候,他们听到平静的:“人类已经灭亡一千六百八十三次了。”
“……?”
“哈哈,很难相信,是不是?我第一次听说的时候大概也是你们这个反应。”
他简直像是看到了他们震惊的神情,“说实话,直到今天,我其实都不太敢确定。但是‘他’已经准确预言了太多事情,所以……”
他顿了顿:“我或许无法向你们解释清楚‘他’到底是谁,因为我和他的联系只限于文字,也就是除了我和文先生以外,你们都看不见的陨石上的那些文字。”
“那些文字是浮空的,立体的,从不同角度看可以成为不同的意思。我从未想过要从其他角度看那些文字,直到两个星期前……它们突然动了。”
他的脸上突然显示出一种难以解释的窘色,双手动起来,好像想为他贫瘠的描述做一些补充。
“那些立体的虚影像是突然被拉扯,在一股奇怪的,近乎于念力的力量下抽动,解构,排布,直到呈现出另一种我几乎不能理解的形态——我是来自未来的你,我来拯救即将死去的亚伯,和即将灭亡的人类。”
说到这里,他停下来笑了笑,“很离奇吧?我一开始还以为是被人耍了。”
“或许是为了证明他确实来自未来,他告诉了我一些即将发生,并很快得到了验证的事情。”
“比如亚当会在五分钟后过来,在问我翻译进度的同时抱怨小塞一不小心又摔倒了,像个白痴一样崴伤了脚踝;再比如尤达和埃利奥特今晚会为了谁的观念更对打架,最后两败俱伤,发誓谁都不再理谁。”
“还有亚伯。”
他突然停下,有些犹豫地,腼腆地,“他跟我说,我知道亚伯给你的咩咩是你故意搞坏的,你这么做就是为了能得到他的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