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问得小声,像极了想得到一个否定的答案。但没有,他在寂静的沉默里没得到任何,只有赫尔曼博士深深呼出了一口长叹。
“纳斯塔是一种重视亲缘关系又等级秩序严明的种族,其中拥有最大刻印的纳斯塔会被视作那一族命定的‘王’,一经公认,便可获得控制下属三代的权力,也就是言令。”
“?”女博士突如其来的念白让文天成有些莫名,“所以……?”
“我听说你已经用过了,确实也有用,对吧?”她不答反问,“但你有没有想过言令这种独属于纳斯塔的东西到底是谁发现的?”
这答案显而易见:“不是亚当吗?之前就是他告诉我……”
“所以你觉得是他是靠自己无意中发现的?”博士却突然挑眉,“我、塞缪尔、埃利奥特和约书亚的刻印分别都在胸口、舌头、侧腹和脚踝上,你觉得这有任何一个地方是好触发的吗?”
听起来都不太行。
“那你是什么意思?”文天成摇头,半是嘲讽道,“你总不会要跟我说是外星人告诉你……?”
他愣住了,因为严谨的赫尔曼博士居然在他的玩笑下认真点了点头。
“见鬼!”不敢相信,他居然真的说出了见鬼这两个字,“所以开普勒496b也是他们告诉你的?”
“是的,第一条。”女博士说,“但现在最快的宇宙探测器也只有30倍的第三宇宙速度,要探测开普勒496b至少需要四十万年才能到达。”
本就肿起的眼睛简直瞪得要和杏核一样大了,文天成怔了好半天:“不对,等等,你们为什么要和我说这件事?”他总算反应过来,“就算你说的这一切都是真的,这和我儿子做出的决定又有什么关系?”
“因为任何能做星际旅行的生物都肯定能从轨道上抹掉这颗行星上的所有生命。”
说这句的却是凌顼,他突然回头眺望起了床上安静的人影:“所以钟昴哥才说……他不能让你背负可能发生的不幸。”
抹掉……不幸……?
一种悚然至极的可能突然自心间萦萦而起了。他不敢置信地看向一旁站立了许久的女博士,却见她的目光在接触到自己时一顿,然后竟是下意识避开了对视。
“……你之前应该已经在我父亲那里见到他了吧?”她终于卸下了身上的强势,轻轻地,“就是我刚才提到的,约书亚。”
“你说的难道是那个被放在了冰棺里的……?”文天成皱眉,“但我看不出他是活着还是……”
他本来想说死了,但是刚经历的两场事情让他实在说不出这话。
“是沉睡了,但就连我的治愈之力也无法让他醒过来。”赫尔曼博士说,“所以亚当才想借助外来的力量……”
说到这儿,她终于调出了以前给钟昴他们看过的那张的图片:“但我想不明白的是埃利奥特为什么也要过来横插一脚。他难道是想为了他的种族主义梦造神?”
图片里,翻译出的“我将降临,赐予重生”几字像光纹一样狠狠灼在了文天成的视网上。
他几乎不能相信,紧握的手心发了汗,又被身边的凌顼小心翼翼展了开。
“而这件事的前提条件就是要聚齐所有纳斯塔始祖的活血。”他擦去他手里的汗,代之以自己微凉的五指交握住,“所以我们才来迟了,因为一千五百米只能用笨重的潜艇,要是不小心被塞缪尔一网打尽就全完了。”
怪不得,怪不得他们总是在说“一网打尽”这个四字词语。
但……可,其实没必要啊。
这些最终如何都跟他没关系啊。
只要他还能和他们呆在一起,哪怕是外星生物真的降临,哪怕是人间成为了炼狱。
都没关系的啊。
只要他能和他们永远在一起……
“笨蛋……”一滴泪突然掉落上衣襟,然后是第二滴,第三滴。
他眼睛好疼,本不该再哭了,但止不住。
因为他突然明白了他们这么做的原因,甚至这个原因还就是钟昴亲口告诉他的,他们一以贯之的理由——